“憨包!”尼莫阿奶急得用绣花尺子抽他,生怕他口无遮拦触了什么霉头,“那孩子是得麻风病死的,跟仙女儿可没关系。”
“说的跟真的似的,你看见了?”
“再顶嘴我抽瘸你!”
“好好好是仙女!全世界最好看的仙女行了吧!”
尼莫阿奶越想越气,举起尺子又抽他两下,疼得他大叫一声,又被忽然高昂的乐器声盖过去。
诺苏嘴里啃着胡萝卜,看着祖孙俩有爱的闹腾乐呵呵地笑。
......
程澍礼背着竹筐,走在稻田中间长长的小路上,梯田里随时可见弯腰忙碌的农民,偶尔有人跟他打招呼:“程教授下午好啊。”
“下午好。”程澍礼回应,“忙着呢?”
“给地里除除草。”
“这雨估计还要下半个月,可以等天晴了再用药。”
那人连连点头:“好嘞。”
往下走了点,转入试验田的田埂,竹筐里的小狗变得开始躁动,不断发出嘤嘤的叫唤,程澍礼知道是棠又又回来了,弯腰将它们放出来到田埂上撒欢。
棠又又飘回程澍礼身边时,嘴角的笑能咧到耳后根,浑身散发着一种愉悦和快活的气息。
周围的雨变得柔和,风在脸上轻轻地吹拂,程澍礼感觉到她的开心,看着她的背影问:“玩儿什么了这么开心?”
棠又又走在最前面,骄傲的声音在雨里忽远忽近:“有人夸我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仙女。”
程澍礼紧张起来:“有别人也能看到你了?”
“当然不是。”棠又又迈过一道引水沟,后面的小狗跟着蹦过去,因为腿短,一个接一个的动作有点慢,程澍礼耐心地站在后面等。
棠又又三言两语将刚才的事儿告诉程澍礼,程澍礼听懂了,也知道人家实际不是那个意思,但现在仙女很高兴,程澍礼不去扫她的兴,只问:“原来那孩子得麻风病死的?”
棠又又说:“这么多年早忘了。”
无数梯田在大地上星罗棋布,自然风景恢弘盛大,又带着独有的宁静。
青色的田埂如同细腻的绸带,温柔地分割着两边盎然的稻田,六只小狗排成一排紧追棠又又的脚步,程澍礼左手插兜走在最后面,单肩背着的竹筐里,两只大苹果在滚来滚去。
雨势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砸进稻田里,在水面上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空气里泛着一股泥土和松林的气息,清新沁人心脾,青灰的天空传来飞机的呼啸声,伴着轻轻隆隆的雷声,打破小镇的平静和安宁。
棠又又停下来,云层像是一条厚厚的毯子铺满整片天空,她看不见飞机飞行的轨迹,只能听见它渐行渐远的声音。
她望着远处厚重的山,心头翻起一股隐隐的惆怅。
领头的小狗因为她突然的停下,来不及刹车,一头栽进旁边的稻田里,其他几只凑到边上但无能为力,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程澍礼大步走过去,将小狗从水里捞起来,擦掉它身上的泥巴和浮萍,受到惊吓的小狗被冻地得瑟瑟发抖,缩在程澍礼怀里不愿起来。
“程澍礼。”棠又又转过半边身体,目光空洞地看着无垠的稻原。
程澍礼看向她的侧脸:“怎么了?”
棠又又问:“你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哪里?”
程澍礼说:“南极。”
“南极远吗?”
“远。”程澍礼低吟几秒钟,像百科全书一样的科普:“它在地球的最南端,跟中国隔着一万两千多公里,从这里过去要坐很久的飞机和船,一路上你可以看见高山,平原,海洋,森林和冰川。”
棠又又接着问:“那里是不是很好玩?”
程澍礼说:“好玩,但是很冷。”
“也会下雨吗?”
“不会。”
棠又又哦了声,然后无话。
今天问题很多的人,一下子不说话了,还挺叫人不习惯的。
雨水斜飞打湿了程澍礼的裤脚,他抱着小狗走过去,用伞遮住落向棠又又的雨水:“没别的想问的了?”
沉默代替了回答,棠又又看眼程澍礼,很快又移开看回远方,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明亮,但眼神晦暗又悲伤。
雨中,她的笑容很淡:“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