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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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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魂力必须要通过生人祭奠获得,我是没人管的孤魂野鬼,所以魂力很弱,每次都要攒许久才能用一回。”

程澍礼敛眸沉思,想来也是因为这样,第一次见面时棠又又就大用魂力威胁他闭嘴,才导致她后来半个月不能出现。

“那之前打我的水也是魂力?”程澍礼问。

“不是。”棠又又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控水,可能跟我一出现就下雨有关。”

他默声,算接受她的解释,接着不再说话,屋内再度归于平静。

这反叫棠又又不习惯了。

正说兴头上呐,怎的突然就不问了?

“没问题了?”棠又又忍不住说。

程澍礼先是点头,紧接着又摇头,态度极为严谨:“你碗里一共十五个汤圆,七个问题。”

棠又又笑了笑,人是没意思了点,但还算有风度。

“算了。”棠又又声色扬起,比之前都更为惬意,她双手托腮往前一凑,“毕竟你是第二个能看见我的人,咱们有缘,我发善心再白送你一个问题。”

“孽缘啊?”

“孽麻。”

此话一出,他们同时愣住。

程澍礼:“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脱口而出的语气词。”棠又又也有点意外的茫然。

她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根本无需大脑思考张口就来的话,仿佛那是她曾经记忆里的一部分。

而这头,程澍礼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这话似乎从哪里听过,可每当他想细究时,那一丝熟悉就像一尾灵活的游鱼迅速钻回脑海深处,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微黄的灯光自上倾泻,照拂着灯下的一切。

程澍礼身型微偏,侧脸映着光,轮廓清晰俊冷,他思考时周身气场温淡,静默的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见他这般,棠又又知道他又钻牛角尖了。

她挥挥手:“你还问不问了?”

“问。”程澍礼很快说。

棠又又坐回去,保持着那个姿势,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要怎么做。”程澍礼放低声音,“有仙寨才能恢复正常?”

纵然还是怀疑,但几次观察下来,程澍礼发现异常现象或多或少跟棠又又有关,所以解铃还得系铃人。

“你想让我死啊?”棠又又笑的满脸天真无辜。

程澍礼一针见血:“你不是已经死了。”

被戳中的棠又又顿然失声,她撇撇嘴角,用眼睛狠狠剜了下程澍礼,脸上一副“是啊还没死透怎样要不你弄死我”的表情。

“好吧,其实我是被困在这里的。”隔了半晌,棠又又突然说:“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程澍礼不懂这话意思,只能接着问:“你就不能收敛一下你的什么法力之类的?”

棠又又装模作样地“哇”了一声:“我竟然有法力!那我这么多年还混不上口饭!真是太可惜了!”

再迟钝的人也能听出她话里的反讽,程澍礼一时无言以对,气氛安静下来,他朝那头看去,棠又又坐在椅子上,视线越过他肩膀,落在了他身后。

程澍礼转头,窗户大开,外头清风明月,高低不齐的峰顶浸没在青蓝夜晚,雨烟氤氲飘在风里,山林静的像是一幅巨大的剪影。

她就那样静静坐着,看着,眼中不悲不喜,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程澍礼转回来,棠又又也正看着他,眼神只剩最原始的干净。

“那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程澍礼拎起水壶给她添茶,水声潺潺,与窗棂的颤动交相呼应。

“定期上供!”棠又又眸眼闪过一抹精明的光,她掰出手指,如数家珍般一样一样报菜名:“每个月十只烧鸡十只香酥鸭八个酱肘五条鲶鱼三顿羊蝎子两头牛,外加三十瓶可口可乐。”

程澍礼边听边喝茶,直到她一长串说完,他才将茶杯放下,气定神闲的宛如马上就要坐地登仙:“除此之外,要不要再给你加点蛋糕巧克力,做饭后甜点?”

“真的吗真的吗?”棠又又激动的几乎要从桌子另一头过来。

程澍礼瞥她一眼:“寨子里的牛加一块都不够你吃半年的,你说呢?”

“切!”棠又又坐回去,眼睛气的瞪溜圆。

她隔空咧下嘴巴,自以为凶神恶煞地放狠话:“那我就淹掉你们棋山!淹掉五子顶!”

程澍礼仔细听了下窗外的风雨声,没有变大的趋势,心下了然:“就凭你这毛毛雨?”

棠又又不服:“你少平白无故地瞧不起人!”

程澍礼纠正:“鬼。”

“......”棠又又怒喝:“你少平白无故地瞧不起鬼!”

趁着她在对面抓狂的功夫,程澍礼微笑着低下头,用倒茶的姿势掩去瞬变的情绪。

刚才他几次刻意而为,想通过言语激怒棠又又,然而全程屋外风雨没有什么变化,可见虽然异常与棠又又有关,但她并不会因此作恶,只要他循循善诱,就一定能找到真正的解决办法。

这下程澍礼明白了,之前棠又又摆出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其实只是情急之下的伪装,实际上她心思浅的一眼就能参透,时不时还会露出些同龄人类的小脾气小模样。

可一想,人类像她这样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个个活力四射青春洋溢,有朋友,有生活,还有各种各样程澍礼想像不到的社交和娱乐手段,而棠又又却年纪轻轻就这么死掉了,所以程澍礼打心底有点可怜她。

他扬下手里茶壶:“要再来点吗?”

棠又又拒绝:“太苦了。”

“你喜欢吃甜的?”比如蛋糕汤圆什么的。

她眉眼弯成月牙:“嗯!喜欢吃甜的!”

程澍礼还要说什么,手机突然一阵铃声,十点四十五的闹钟,到了该洗漱上床睡觉的时间。

碰巧,线香燃掉最后一节灰烬,棠又又恋恋不舍地飘到半空中。

她离开时,程澍礼放心不下地叮嘱:“松里峰那边的中药过几天要收割,不能淋雨,那边你别过去。”

棠又又没有接话,只站在窗边定定望着他,程澍礼以为她不乐意,想想道:“两瓶可乐。”

月光清清冷冷地照进来,毫无阻碍地穿过棠又又的魂体,落在程澍礼的脚边,地面像是下了一层白霜。

半晌,程澍礼听见棠又又很轻的哦了声。

棠又又走后,雨停。

程澍礼简单冲了个澡准备上床休息,走过餐桌时他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晚上吃汤圆的碗勺还没收拾。

墙上挂钟正正指向十一点,程澍礼在先洗碗还是先睡觉的这种关乎习惯与教养的斗争中犹豫三秒,选择遵循内心深处的那份秩序感,他径直迈向床边,掀开被子躺下,双手交叠平放在胸前,安稳滑进梦乡。

十几分钟后,床上的人猛地掀开被子。

他三两步跨到桌边,又三两下将碗勺收拾好,拿到厨房水槽迅速冲刷干净。

整理完毕后,程澍礼再次回到被窝,长舒一口气,这才心无旁骛的睡去。

棋山里,黑夜浓的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墨,青石板路上的路灯已经停止工作,棠又又独自坐在高大的树杈上,两腿自然下垂,树叶随风摆动,在她脚背上游来游去。

棠又又面无表情地看向远处几间房屋,直到最后一盏灯也熄灭,她漠然地挪开目光。

离大树不远的屋子里,女人在不停急促地咳嗽,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男人急切地关心:“好端端的怎么又咳嗽了,又下雨了吗?”

说着,他将窗户关紧,隔绝了女人大半的咳嗽声,却挡不住那句咒骂:“这鬼天气。”

棠又又仰头看向天空,月亮已经不见了,万山被罩在一片水雾之中,显得迷离又萧索。

她飘起来,无声无息飘向大山深处。

#

第二天一早,程澍礼顶着一头阴郁开门,外面暴雨倾盆,山间冷风尽数灌入吊脚楼,寒气逼人冻得他打了个颤。

他眼神一转落向几米开外,棠又又屈膝坐在窗下悬台,两只小奶狗窝在她裙摆边酣眠,她躬身缩成一团抱住自己的小腿,眼睛看着大山又落不到实处。

程澍礼抬步朝她走去,棠又又听见声音转头,半边脸颊轻搁在膝盖上,眼中一片落寞。

她语气淡淡:“你帮我找到我的坟,这里就能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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