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莹紧紧抓着门把手,只觉得自己好像不打开这扇门,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但一门之隔,结局早已被定好。
最后还是陈禾木从门窗玻璃上看到了迟莹,朝她招招手,迟莹才重重呼吸了口空气,闭了闭眼。
她抬手抹掉眼泪,强撑出一个笑容。
转头看向祁颂,问他:“我这样子有没有好点,你觉得外公会看出来吗?”
女生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
眼睛红红的却还是在努力笑着。
祁颂一眨不眨盯着她,回答她的问题:“嗯,好很多了,不会看出来的。”
迟莹点点头,扯唇笑了下:“那就好。”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她一进门,看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外公时,还是没能忍住,扑了过去,“外公……”
“囡囡,你来啦。”外公枕着白色枕头,气若游丝,他手指动了动,似乎很想抬起手摸一摸迟莹的脸。
迟莹抿着嘴,把脸凑过去,双手握住外公的手,蹭了蹭。
“我们囡囡,都长这么大了。”外公脸上戴着呼吸面罩,说话很费力,一呼一吸间,白笼在透明罩上。
外公粗糙的指腹上有厚厚的茧,他的手指抚过迟莹的眉毛,眼睛。迟莹抽了抽鼻子,嘴一撇,饶是她忍得再用力,此刻眼睛也红得厉害。
“囡囡……不要哭了……外公会心疼的。”他笑了下,眼神透着慈祥:“外公只是……只是要去找你外婆了。”
眼泪滴在洁白的被褥上。
滚烫不堪。
心电监护仪上,显示的心脏搏动频率不稳,曲线弧度在逐渐缩小。
163……110……84……60……49……57…42……
“外公唯一的心愿是……希望我们囡囡,以后要平安……健康……快乐地长大……”
屏幕上的曲线一点点变成直线。
只听监护仪发出“滴滴滴滴——”的声响,原本在迟莹眉眼间游走的那只手毫无征兆地垂落下去,啪地打在被子上。
仅剩残存的一点温热。
迟莹睁大了眼,手足无措扒拉着,摸到了仅剩的一点温热,她咬着嘴唇,声音模糊不清:“不要……不要……外公。”
再没得到任何回应。
几秒钟之后,像是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脑袋垂下去,小声哽咽着,又一遍小声叫着:“外公。”
“……”
病房外,祁颂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眼尾红得厉害。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周遭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耳边聒噪不堪。记得上次来医院,还是外婆进抢救室。
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他在抢救室外面等结果,在心底虔诚拜佛求神,迟莹猝不及防闯进他的小世界,喊了他名字,陪他坐着,还安慰他。
给他讲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的冷笑话。
祁颂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的感受。
可是现在……
一股巨大的挫败与无能包围裹挟着他。
祁颂头碰了碰墙壁,闭上了眼。
沾在睫毛上的泪珠顺势滚落下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迟莹。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做什么才能缓解一些她的痛苦。
亲人的离去,是一生的潮湿。
祁颂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词汇量如此匮乏过。
只能安慰她别哭。
跟她讲,自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