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很久没见晋舒了，谈不上想念，只是仍旧偶尔感到不适应，戒断反应让她有些难受，于是开始频繁抽烟。舒翊妍最近总约她，一闻到她身上的烟味就皱眉。

林悦抽烟其实有几年了，舒翊妍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从前就总说她，但是也从不阻拦，知道她心里郁结，只让她少抽。分手后比从前抽得凶，舒翊妍便常骂她，收了她好几个打火机和几盒烟。

林悦心知舒翊妍是为她好，所以总顺着她，并不和她对着来。但前些天她陪舒翊妍去应酬，中途嫌旁人没眼色，总爱凑到她跟前，便找了借口溜了出来，在酒店背后的小巷里抽烟 ，被舒翊妍抓包之后骂了她好一顿，说她这么大人了一点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穿那么点儿衣服就在外面待那么久，身上那么大股烟味儿，不知道抽了多少，然后勒令她不许再抽。

她笑了笑，见舒翊妍气得急赤白脸，叹了口气还是应了下来。

其实林悦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有时成年人的情绪就是这样的，没那么汹涌，总是一阵一阵地，涨潮似的一点点漫上来，浸湿了沙滩。

最开始分手时其实没这么难受，只是有些不适应，但那晚晋舒万般动情地吻过她之后，她反而开始难受。

有时候失望透顶决定放手后得知对方并非对自己没有情，比清楚对方对自己没有喜欢更让人难受。既然不是没有感情，为什么从前要让她那么难过呢，为什么非要让她一次次如此失望，为什么非要一切都无可挽回以后才来忏悔呢？有什么意义呢？过去那么多年又算什么？

林悦心里是有恨的，但早就分了手，无从宣泄，所以折磨自己。她像陷入了一个怪圈，总在反复计较过去那些年单向奔赴时受的那些委屈。如果晋舒对她只是亲情，林悦其实没有那么计较，感情没法勉强，她先动了心，所以总要受些委屈，更何况晋舒对她的感情一点一滴都是真切的，只是并非爱情，晋舒从没对不起她任何。

可是晋舒偏偏对她是有情的，所以林悦开始计较，开始委屈，开始怨怼。

林悦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也不是圣人，她是个凡夫俗子，付出得太多，所以做不到完全不计较得失。有时她感到愤怒，晋舒挽回她时总是迂回地表明心意，可是晋舒就算真的爱她又如何呢？因为晋舒爱她，所以她就要回头吗？凭什么呢？她的爱并不廉价，她也不是一条晋舒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她有感情，有心，会心痛会难过会委屈会计较。

所以林悦仍旧按部就班地规划着之后，买下了地段合适的房子准备重新装修，然后先租了套临近的房子过渡，收拾了东西准备过两天先从酒店搬出去。

刚收拾完东西，舒翊妍便给她发消息，说要来找她喝酒。

林悦并没多想，只当舒翊妍手里的案子难办，心里烦闷。收拾东西出了一身汗，加上怕一会儿喝了酒不方便洗澡，林悦索性便先洗了澡。

刚从浴室出来便听见门铃声，林悦随手系了下睡袍的腰带，挽起长发，毫无防备地拉开房门。

一阵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林悦下意识皱了皱眉，没等她做何反应，门外的女人便没骨头似的扑进她怀里，温软霎时便落进怀里。

林悦下意识搂住来人的腰，稳住这人的重心，然而低头时，入目的却是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饶是林悦这会儿也愣了好半晌，脑子里一团乱麻。

晋舒怎么知道她住在哪儿？来的不该是舒翊妍吗？

但林悦愣神的这会儿，怀里的人顶着那张让她刻骨铭心的脸，攀上了她的肩，滚烫的呼吸毫无征兆地贴近她的颈侧，柔软又潮湿的触感顺着皮肤密密麻麻渗进来，林悦浑身僵硬，立即低斥道：“晋舒！？你在干什么？！”

但怀里穿着白色浴袍的人已醉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对此置若罔闻，只一味地埋在林悦颈间眷恋地流连着，轻轻吮吻着，不肯离开，滚烫的呼吸尽数落在其间，烫得林悦下意识地挣扎着想要避开。

林悦有些气急：“晋舒，松开。”然后试图将人推开。

醉得都有些站不稳的人也不知道拿来的力气，就是不撒手，反倒将林悦搂得更紧了。

林悦真有些恼了，准备不管不顾把这人推开时，女人不知何时摸到了她的睡袍腰带。

方才出浴室时系得随意，本来也没什么大碍，但眼下晋舒无意识地拉扯着，松松垮垮的腰带眼看就要散开，林悦眼疾手快攥住了晋舒的手腕，另一只手咻的关上了房门，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怀里的人反手抓住她的手便不肯放了，埋在她肩上的头微扬，很轻地吻在她下巴上，语气里浸透着难过，低喃着：“林悦。”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悦只觉颈间陡然落下大片滚烫潮湿，伸手去摸，全是晋舒的泪。

林悦有一瞬感到无措，垂下眸子，到底还是把人搂住了，然而甫一搂住人，林悦便一怔。怀里熟悉的人原本就细软的腰如今瘦的尽是骨，摸不着半点肉，林悦甚至疑心她稍稍用些力，这人就会折断在怀里，到底还是放柔了声音问：“怎么了？”

可晋舒也不应，只一味埋在林悦颈间无声落泪，眼泪灼得林悦肩上一片疼痛不已，好半晌才终于又哽咽着开口：“林悦，别不要我，求你了。”

“我爱你，这是真的。”

林悦心间一颤。

这是晋舒第一次直白地对她说爱。

可林悦此刻一面气恼晋舒莽撞，就这么毫无征兆不管不顾地来找她，在意识不清时对她说这样的话，一面心里又发酸，怨晋舒这些话说得太晚，并不打算在今晚同晋舒聊什么，和喝醉的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有什么都得等清醒时谈。

只是林悦着实想不通怎么短短两个月这人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瘦得像皮包骨，从来不沾烟酒的人还喝成这幅神志不清的样子，她也总不能把晋舒丢在走廊里不管不顾，到底没那么狠心。

抱着人艰难地往沙发那边挪动，怀里的人不算听话，也不怎么老实，以至于林悦废了不少劲儿。晋舒嘴里一直呢喃着什么，林悦不打算把醉鬼的话放心上，所以并没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