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的刹那晋舒的心便一紧，整个人警铃大作。

她怎么会在这儿？她和林悦已经熟到这种份上了吗？已经可以来公司找人？还是说，昨晚……

晋舒不敢细想，表情有一瞬几乎破裂。

但秦昭云只是站在沙发边，随意地站在原地，修长的手指上勾着两杯奶茶的袋子，风情妩媚的精致五官比在昨夜酒吧里看得更清晰，也更让人惊艳。但秦昭云看着晋舒的眼神带着一点玩味。

秦昭云没想到能在林悦公司大厅里遇见晋舒。从前有意回避，秦昭云虽然见过晋舒不少次，但很少正面碰上，所以晋舒应当是不认识她的。但此刻看着晋舒僵硬的表情，秦昭云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晋舒认出了她，而且像是知道些什么。

于是她挑了挑眉笑道：“晋小姐，认识我？”

晋舒闻言怔了怔，没想到秦昭云认识她，但旋即便抿紧了唇不语。

秦昭云见状笑意更深，思索了会儿，隐约有点头绪，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哪有那么巧，想了会儿，还是试探性问了句：“昨晚你也在勾雪？”

晋舒还是没说话，秦昭云看了眼她骤然握紧的手，心里便有数了。笑着叹了口气，有些意味深长道：“那还真是巧呢，你们俩在一起之后，我有很久都没怎么跟小悦见了。就昨晚见了下，没想到就碰见你。”

晋舒心里一紧，眉心紧簇，很快抓住话里的重点，语气有些急切起来：“你们之前就认识？”

秦昭云见晋舒紧张了，反倒不说话了。在晋舒离一米多的位置坐了下来，把手里的果茶搁在茶几上，找出她给自己买的那杯，抽出吸管开始喝了起来。

调整了下身子向后靠，找到舒服的姿势后，秦昭云便有些慵懒地倚在沙发靠背上，一只手拿着果茶，一只手支在沙发靠背上，看着晋舒笑得玩味，眼神里隐约显出几分挑衅的意味来：“是啊，我们认识好多年了呢。”

秦昭云抵着下巴像是思索了会儿，语气有些惊讶起来：“哎呀，得有三十年了吧。”

晋舒手攥得更紧，紧咬着后槽牙，因为紧张慌乱而加剧的心跳让她开始微微冒汗起来。

她听得出来，秦昭云那个语气是故意的。因为她认识林悦比她更早。但晋舒心里不愿相信，所以对此存疑，望着秦昭云的神色变得警惕，少有地染上了敌意，不似平常。

晋舒的心思秦昭云看出来了，不由轻哂一声，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继续自顾自道：“刚见到她那会儿还是个小孩儿呢，才一点点，跟洋娃娃似的，特别漂亮。但人又倔又要强，被人欺负、遇到事了也不会说，只会自己变着法地想办法处理。你一关心她，一问她呢，她又什么都不说，只会一声不吭地看着你”

“可如果你一抱她，她又会一声不吭，把你抱的很紧。”

“你要是也把她抱得很紧，她就会很安静很安静地开始流泪。”

秦昭云说的时候，语气常有变化，有宠溺也有无奈，然后逐渐地、逐渐地变轻，变得温柔。

晋舒就这么听着，神色也一点点地变化。

秦昭云说的是真的，晋舒知道。林悦很少会去倾诉，她不说一切不好和不幸的事，哪怕是十六岁那会儿，她也只是总爱和她分享各种各样的琐事。林悦不爱倾诉，哪怕这些年对她那些越界暧昧举动不满，暗地里挣扎、煎熬，也是分手和宴会厅那晚才终于开口吐露些许。受了委屈也不会说。

多年前的深秋，林悦发烧独自一人被扔在医院的那个阴雨天，见到晋舒出现在医院时，她也只是解释了原因，没有去渲染，没有去倾诉。她只是在晋舒喊她的名字之后，狠狠扑进她的怀里，用力抱住她，对她说：“还好姐姐你来了。”

秦昭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晋舒的心在逐渐发冷。

晋舒从前以为，林悦对她的依赖是独一无二的那份，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个，所以一直诚惶诚恐又欣喜不已。但此刻她才知道，原来不是。

在她出现在林悦的人生以前，在她出现的十年以前，那个林悦真正稚嫩、青涩的年纪，早就有人以同样的方式被林悦依赖，被林悦拥抱过了。

原来不止是对她。原来她既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也不是第一个。

她从来都不特殊。

因为秦昭云说的是真的，所以晋舒这一刻才觉得浑身的温度都在逐渐退却。

温热褪去，寒冷开始涌上心头。

晋舒的嘴唇翕动着，想说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此刻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呢？她的确不是第一个，也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原来如此。

所以昨晚秦昭云靠近林悦时，林悦没有躲避。所以昨晚林悦会主动伸出指尖替秦昭云整理鬓角的碎发。

原来一切皆有所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