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出差回来的第三天中午,在城市另一边的某家医院里。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晋舒仍旧恪守礼节敲了三声,等着屋里的人抬头道:“请进。”
饮水机旁弯腰站着的梁晚抬眼看了晋舒一眼,直起身子走到办公桌旁,笑着说:“先坐,喝点儿水再说。”
待晋舒走近后,梁晚把手里的一次性纸杯递给晋舒。
晋舒低头称谢,但只象征性在杯沿抿了一口,便关心梁晚了一句:“梁医生还没吃饭吧?抱歉耽误你的午休。”
梁晚眼前看着气质温和女人笑道:“没事,我让同事帮我打饭了的,你的事情比较要紧。”
晋舒知道,梁晚和她还有赵泠都是同一所高中出来的,但比她们俩大一届。
和晋舒相似,她是永远的第一名,高中三年大大小小的考试榜首的位置从没有一次假于人手,在她们临近这几届都是个为人津津乐道的传说。
但和晋舒不同的是,梁晚从不只在光荣榜上有名有姓,更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学生会主席,音乐社团社长,还弹得一手好钢琴,在业余弹奏者当中是当之无愧佼佼者。
赵泠高中时代有段日子曾和梁晚几乎是形影不离,是她最出名的“跟班”——一是因为梁晚不喜欢别人跟着她,而赵泠却是那个例外,二是因为赵泠那张自带风情的漂亮脸蛋,两个美女一同出行总是养眼且受人瞩目的。
但晋舒整个高中却几乎从未和梁晚有除各类表彰会上,一同上台领奖以外的任何交集。因着晋舒当年的“不问世事”,和梁晚的忘性,她们俩那会儿和陌生人没什么差别。
大概因着这份高中同校的缘分,也顾念赵泠和她当年的情分,梁晚总对她格外上心些。晋舒迟钝,但不傻。
能让梁晚牺牲午休和午饭时间特地加班,多少得有情分在,只是梁晚秉持职业道德,从不和晋舒有咨询和治疗以外的接触,和赵泠平日里接触时也避讳着提及与晋舒有关的事。
梁晚温声问:“很久没来了,怎么突然来找我?”
瞥见晋舒的右手在一次性纸杯后掐着左手,是明显的紧张不安,缺乏安全感的姿态,于是并没急着切入正题,她先温和地笑道:“最近睡得还好吗?睡眠质量怎么样?”
晋舒默了默。
梁晚也不催促,嘴角依旧若有似无挂着柔和的笑,只安静等着。
开口时,晋舒的声音染上些涩哑:“不太好。”
梁晚认真了些,因着对晋舒的情况的了解,所以径直问:“是整夜睡不着,还是后半夜能昏昏沉沉睡会儿?”
“整夜睡不着。”晋舒答的很轻。
“持续多久了?”梁晚一边问,一边翻开病例本,提笔记录。
“四天。”晋舒答。
“吃安眠药了吗?”
“昨晚吃了。”
“吃了几颗?”
“没数。”
梁晚闻言轻皱了皱眉,提笔记录的动作停顿,抬眼看晋舒时,语气严肃了些,格外认真:“不是说了很多次吗?要记吃了多少颗,你是不是又吃多了?”
只是她说完又叹了口气:“知道吃一颗你睡不着,但安眠药不能乱吃,严禁过量,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也很危险,你要注意。”
“知道了,会的。”晋舒垂眼,多少乖顺了些。
“那样最好。”
梁晚见她示弱答应,微松了口气,放下笔,盖上笔帽,重新看向她,整个人放松了些,又挂上温和的笑,开始切入正题。
“还没问你,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吗?你很久没来找我做过咨询了。”
晋舒比方才更沉默,梁晚敏锐地嗅到些不同寻常。
“是发生了一些事。”
“愿意和我讲讲吗?”梁晚以一贯温和耐心,循循善诱的口吻问道,保持着她的职业素养,没露出半分心绪。
晋舒几次启唇却又合上,有些说不出口,手指在桌下无意识地搅成一团。
梁晚并不催促,以温和的眼神鼓励着。
“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吻了我。”
晋舒话尾的声音轻得几乎就要消散在她唇间,但梁晚仍旧听见了。
梁晚一愣下意识问:“又反胃了?呕吐反应严重吗?”
“没有,我没吐。”
梁晚怔怔地看着晋舒,用力眨了眨眼,脑子才迟钝地开始消化晋舒的话。
没吐。
确认自己没听错后,梁晚禁不住惊喜道:“你能接受异性的身体接触了?”
晋舒敛起的眉眼下意识拧成一团,语气认真地回答:“不是异性,是女孩儿。”
梁晚闻言眨了眨眼,只是轻啊了一声,却并没露出异色,态度也没有什么不同往常之处,平淡得仿佛晋舒只是在说方来医院前,她在路上买了一杯咖啡一样。
不抗拒旁人的亲密接触,于晋舒而言该是好事的,可晋舒的反应却不似这般,梁晚直觉应当还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