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还是不太高兴,吃晚饭时,母亲在餐桌上话很少,我和晋贺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林姨的头似乎也还是不太舒服,所以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菜,却吃得很慢。
一时间餐厅里只剩碗勺相撞的清脆声响。
我低着头默默吃着菜,余光却在观察着对面的母亲和林姨。
母亲也埋头吃着饭,没有言语,可眼神却总会不时往右边的林姨身上扫,还会偶尔餐桌往下瞟。
察觉这一点,我很是奇怪。晋贺和我一样,也发现了。
我们俩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埋下头。
只不过身子坐得更端正了,背也挺得笔直,脖子暗搓搓地伸长,目光一个劲儿朝对面桌下看。
怕被林姨和母亲发现,动作又不能太明显,所以我尝试了半天。所幸长条的餐桌不算很宽,我勉强能看见对面桌下的情况——林姨没拿上来的左手,始终若有似无地捂着腹部。
我瞄了眼右前方的母亲,而此时母亲向下瞟的目光,正是停留在林姨的左手上。
我愣了一会儿,想了想,回过了味来,低低地笑了笑。
-
没等母亲他们开口问我笑出声的原因,林姨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全桌人都愣了一愣。
林姨怔愣片刻后,很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备注,坐直身子,修长的手指抵着手机背部。大抵是身体不适,没什么力气,不想动,所以林姨没像平时一样走到阳台或者客厅去接,而是径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喂。”
大抵来电人是下属,林姨说话时是冷着脸的,表情冷淡而平静,看上去理智又清醒,半点方才支着脑袋恹恹的神情也无,声音低沉而冷淡。明明只说了一个字,语气却莫名像是在会议室里听下属汇报。
林姨没开扬声器,听筒的声音也不大,只隐约会从林姨捏着手机边缘的指缝间漏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桌上另外三人也都差不多算是停了筷子,一边咀嚼一边听着。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林姨靠着椅背,左眉微微上挑,冷笑了一声,笑声里却有些不屑,像是在嗤笑:“正常。今天要是顺利了,反而有鬼。”
“申戊在互联网投资界浸淫已久,可以说就是互联网投资界的风向标,圈里多的是投资人盯着他的动向。一旦他下场,圈里很多投资人也都会跟着动的。这是他的影响力,也是他的资源,筹码。坐拥这样的筹码,他当然不可能轻易下场,除非我们给出让他满意的报酬,或者他想要的东西。他现在就是在拿乔,等着我提高筹码。昨天灌我酒也是在敲打我,告诉我这门生意没那么好做,不提高筹码,这生意就没得谈。”
林姨冷静却又一针见血地跟电话那头的人一点点分析道,说完便阖上眼,白皙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眉心,顺便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
隐约传来的声音清脆又悦耳,像冬日里雪水融化般透着暖意——是个女孩儿。
不知女孩儿说了些什么,林姨眉尖倏尔簇紧,眼睛也猛地睁开:“不,不要提高筹码。”
“想从我手里分蛋糕,没那么简单。”
林姨垂着眼,修长的指节在餐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话的尾音落下时,林姨突然抬起的眼里泛着冷意,还有势在必得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