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没醉。”便拐进了旁边邻居家。

爸妈为了装修方便，把邻居家和我家的杖子给拆掉了，所以他回来还是走自家大门。后来装修好，就在这个位置建了个棚子，跟邻居隔开了。我也回了屋子，进屋钻进男友怀里，觉得不爱喝酒的男友真好。

还有一次，我要离家去高速坐拼车，妈妈送我出门。两人走到胡同口时，听到前方我爸喊我的声音，我走过去时，他问：“这就走啦？”我“嗯”了一声。他跟在我和妈的身后。走了一段后没听到身后脚步声，我回头一看，他站在原地朝这里望。我问：“怎么不动了？”他挠挠头：“过去了，还得回来。”我一笑，回头继续跟妈妈走。

我很高兴妈妈在院子里接我，我小跑着冲进院子，跟在妈妈身后进了屋。

妈妈没有问我文若去哪了，我也没提，进了客厅时，妈让我坐，她去端菜。

我去他们卧室看了看，屋里没人，我回到客厅坐下，随口问：“我爸呢？”我妈说：“不知道，玩去了。”

我给我和妈一人盛了一碗饭，这时妈端着菜进来，是一盆炖豆腐。我忽然想到，前世跟男友回来那次，有天晚上就是吃这样一盆炖豆腐，同样的陶瓷盆，同样的带着浅黄色汤汁的豆腐。总觉得很相似，我看看妈妈，想问什么时候买得豆腐，一抬头，看到妈妈衰老的脸。

我心脏突得一下，简直怀疑是做梦。妈怎么又老了？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我就说总觉得今晚的妈变得格外沉闷，都不怎么说话。妈妈却一点不自知似的，在我旁边一坐，招呼我吃吧，她自己就吃起来。

我却没什么胃口，加上好像上一顿刚吃完不久，更是吃不下了。我不敢问妈为什么老了，只觉得有些害怕。

妈吃完了就说她去睡了，有点累，说完回屋，关了房门。饭菜我一口没动，我就将饭倒回电饭锅里了，拿着空碗，想着吃一口豆腐吧，吃到嘴里，发现菜是凉的。我才想到，之前就没看到菜冒热气，厨房也冷清清的，没有开火迹象。我将两只碗刷了，回了次卧。

躺到小床上，缩进被子里，还是觉得冷。

拿出手机，很想跟谁说说话，又没什么好说的。放下手机，闭着眼睛休息，没打算睡觉，所以灯也没关。不知怎么，竟就这样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室内是黑的，看着眼前的墙壁，反应了一秒才明白我身处在哪。我翻个身，想去摸枕边的手机，一转头，却看到个黑乎乎的大脸就在我枕边。吓得我一蹦，整个人从床上蹿了起来。细看那脸，竟好像是金茂之，却不是不到二十岁的金茂之，而是三十多岁的黑胖脸。他就蹲在床脚盯我，也不动，鬼一样。我不知怎么不觉得怕了，反而胸中涌起一股怒气，想法大概就是，“你竟敢装鬼吓我？”一巴掌呼到他脸上。我可能是刚睡醒脑子不清醒，反正巴掌说呼就呼上去了，那头却像皮球一样，咕噜噜滚落地上去了。我这回是真吓到了，可这还没完，那头在地上滚着，本该停了，却在停下时一个滚动，头发朝下，然后那头发水波一样荡开，像无数条腿一样齐刷刷爬动着，顺着敞开的门就溜进客厅了，好像个巨型的怪虫。

窗外幽幽的月光洒在空荡荡的瓷砖地上，我问自己，我是在做梦吗？

一条影子在窗外闪过，我目光望过去时，已什么都没有了。

我打开灯，将窗帘拉上。想将卧室门也关上，穿上拖鞋站到门边时，听到另一个卧室里我爸的鼾声。我爸不知何时回来了。客厅里也没有一颗爬动的头。我正想关门，又听到屋外门响，然后是换鞋的声音，是有人进来了。

是我妈吗？我等待着。

人进了客厅，是我爸。卧室的鼾声还在响，我爸好像没听见。

他看一眼我，问：“还不睡？”

我说：“想上厕所。”

他噢一声，便往卧室去。

我跟在他身后，他却在进卧室后顺手将门带上了。

我在他们门口站了一会儿，听不到里面有动静了，也没有鼾声了。我悄悄握住门把手，一点一丝地将门拉开。

门没有发出声音，可是门缝处，看到我爸就站在那看着我。吓得我一把将门关上了。

我爸没有说话，我也没有，我快速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门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