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他们对小知挺好的。”傅琳小幅度摇了摇头,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姜知幻的爷爷奶奶。
这些年来,爷爷奶奶吝啬于见面,却不吝啬给姜知幻花钱,每次送的生日礼物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贵的。
飞机上,姜知幻摊开毛毯盖在身上,准备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
“小知。”旁边的傅琳低声唤她,“还是不能告诉妈妈原因吗?”
为什么想要转学来江城的原因。
姜知幻冲她眨眼笑,“我不是都说过了嘛,单纯对这座城感兴趣。”
随性又敷衍的理由。
傅琳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忧心忡忡地喃喃:“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遇上了什么事……”
她少有流露出这幅疲惫模样。
“妈,你别多想。”姜知幻拍拍她的背,笑盈盈道,“一般都是我找事,事什么时候找过我。”
“你有时候就是太懂事了,在爸妈面前没必要这么懂事。”傅琳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说,“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跟我们说,知道吗?”
“知道。”姜知幻转移话题道,“妈,喜欢是什么感觉?”
傅琳挑眉,“怎么,有看上的人了?”
“不知道,在思考。”
“喜欢哪是需要思考的啊宝贝,傻不傻。”
“那你当初是怎么确定喜欢我爸的?一见钟情?”
“你爸那张脸难道不值得让人一见钟情吗?”
…
氛围逐渐变得和洽欢快,姜陆予静观默察,指尖有规律地在腿上轻叩。这是他陷入沉思时的表现。
“爸,你当初是怎么确认喜欢上我妈的啊?”姜知幻将话头抛出,打断他的思绪。
姜陆予看她,没多说什么,笑着回了两个字:“你猜。”
“也是一见钟情?”
姜陆予轻提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姜知幻啧啧赞叹,“果然,颜控是会遗传的。”
傅琳和姜陆予相视一笑。
-
港都的天气不同于江城那般炎热,甚至还有点冷。好在姜陆予有先见之明,上飞机前就准备好了一家人的外套。
姜知幻开机的第一件事便是发消息,以她爸那见微知著的洞悉能力,铁定会问到陈叔头上。尽管之前跟陈叔约定好了,但姜陆予跟他共事多年,三两句话就让他临时倒戈的情况也不是没可能。
为了保险起见,她得先下手为强。
姜郎不才尽:陈叔,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当战友看
姜郎不才尽:战友之间的信任是什么?
陈叔:不抛弃,不放弃
姜郎不才尽:上道!
陈叔:你爸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姜知幻机警地瞄了眼身后推行李箱的姜陆予。下飞机后,她爸就没离开过她的视线半步。
姜郎不才尽:不可能
陈叔:两小时前
姜知幻暗暗佩服。
不愧是老姜。
陈叔:我什么都没透露
陈叔:但是小知,这件事我觉得对你的影响不小,要么尽早坦白,要么跟崔医生好好交流一次
陈叔:这次我可不是纯帮忙,你知道的
姜知幻抿了抿唇角,紧盯“崔医生”三字片刻,直接将手机息屏揣进兜里,装死不回复。
…
姜宅坐落于半山腰,法式城堡风,优雅浪漫,极具对称美。
这儿背靠郁郁苍苍的山峦,树木停僮葱翠,生意盎然;面朝波光淋漓的维港,夜幕降临时,高楼大厦灯火通明,水光交融,美不胜收。
自记事起,姜知幻每年来姜宅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使来了,也不一定能见着传闻中那两位曾在港都叱咤风云的老人家,倒是跟后花园里那棵海棠树混了个眼熟。
遗憾的是花期已过,今年是没机会看了。她颇感惋惜地想。
“二少爷,老爷在书房与大少爷谈事,夫人说让你们坐会儿再走,她有事忙就不下来了。”侍从毕恭毕敬道。
坐会儿再走,有事忙就不下来了。
这不过是委婉的传达,实际梁春溪说的原话是,东西放了就走,她懒得下楼看。
姜陆予微微颔首,平静无波地“嗯”了声。
会客厅一般作为与外人谈话的空间,平常来老宅的外人不多,所以一向冷清。可今日有所不同,厅内站着两个人。
男的拄着拐,穿着价值不菲的西装,胸口别着水晶胸针,银白发丝往后梳成大背头,挺潮一小老头。女的身着黑色旗袍,水墨画披肩包裹肩颈,气质端庄矜贵。
姜知幻认出是二爷爷和二奶奶,同样不受姜楷书和梁春溪欢迎的人。
姜家祖辈那点风流事,港都人尽皆知。
二爷爷姜文墨是二房所生,而姜楷书则是大房。据说两人是在其他几房后辈中拼打出一条血路,脱颖而出,其手段与心性的残忍强硬程度可见非同一般。既是家人关系,又是敌对关系。
不过祖辈上那些关系乱七八糟得像团毛线,剪不断理还乱,其中曾祖的五房十八子女是最具乐道的噱头,几乎街谈巷议,年年都能听见人翻出来聊。
要说姜知幻一点不知道,那肯定是违心的。
“阿予来了。”姜文墨是个笑面虎,面上看起来对谁和蔼可亲,“最近过得怎么样?”
“老样子。”姜陆予放下东西就要走人,没有想寒暄的意思。
傅琳对上两人的目光,不冷不热地说了句:“阿叔阿婶好。”
姜知幻淡笑,“二爷爷二奶奶好。”
姜家礼节繁多又极为注重。不过姜陆予早就与姜楷书断绝血缘关系,逢年过节来也不过是因为梁春溪当初那句“那女人可真会挑拨,让你一年到头都能狠下心不跟家里来往”。
不求两家老人对他多满意,唯一的希望就是别对他妻子有偏见。
郑榆面色不虞,显然是对一家三口的态度不满,但又寻不到说处。
都不是姜家人了,哪能用规矩施压,况且人家语气还挺客客气气。
“阿予,我一直都很看好你。”姜文墨倒是不恼,反而语气更加欣喜。
是看好我爸持有的股份吧。
姜知幻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
她对太爷的了解都来源听闻,据说老人家还在世时格外喜爱姜陆予,遗嘱里给他留了10%的股份。如果姜文墨能拿到,那整个致明集团唾手可得。
姜陆予常年置身事外,不参与他们的腥风血雨,他的事业重心在海外,近两年才转战到京城和港都。但这也不代表会随随便便将股份拱手让人,毕竟东西留着,关键时刻能明哲保身。
“阿叔,文化馆的木芙蓉开了,有空可以陪阿婶去看看。我们先走了。”姜陆予牵起傅琳的手。
傅琳搂着姜知幻的肩,母女俩笑盈盈地说了道别,面子上的工作做得还算足。
一家人谈笑风生地走出会客厅。
“他什么意思?”郑榆愣住,完全琢磨不透姜陆予在隐喻什么。
众所周知,姜陆予当年是整个姜家最精明强干、七窍玲珑的小辈,其他人远不及他,所以能独得阿爷喜爱。
就是太聪慧了,郑榆有时候都听不懂姜陆予说的话。
姜文墨哈哈大笑两声,说:“难怪爸喜欢他呢。”
郑榆苦思冥想,没得出个所以然来。听见姜文墨的笑声,她一双柳叶眉轻拧,嗔了他一眼,心说你们姜家人都莫名其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