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挚思绪不合时宜地滞了几秒。
挡在他面前的那只手臂,袖口上挽,露出一节肌肉,结实有力,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条脉络分明的青筋,从白色衬衫中蜿蜒而现,因为愤怒还在蓬勃跳动。
陈挚微微仰头,由于角度问题,只能看到男人半张脸,但他依旧深切地感受到对方即将喷涌而出的愠意。
这不是他印象里的严榛。
文乐慌张而来,带着几个酒店服务生。
经理首当其冲,伸手弯腰朝严榛表达歉意。
严榛一反常态地不想给人台阶:“废话就不用说了,直接解决问题。”
经理连连点头,看起来态度十分诚恳,“严先生,请问您想要什么补偿?”
严榛听此眉间立刻覆上一层不满:“补偿?我要求打开这间房子,拿回我的东西,我需要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并且他们要给这位先生道歉。”
太简单的要求了,甚至都不能算要求,甚至都没追究酒店的责任。
没想到经理却开始支支吾吾,“严先生,是这样的,我们保证会找回你的东西,不过在不经过客人同意的情况下,我们也无法擅自闯入客人的房间。”
所以就允许外人闯入严榛的房间?陈挚看着这套冠冕堂皇的狗屁理论,头都要气炸了:“所以东西在你们丢了,是我们允许的?”
“所以你们允许外人闯入我们的房间?你脑袋是长在了脚底下吗?”
那个经理倒像是没想到他会开口,错愕几分,张嘴又是敷衍人的话。
这不符合常理,任哪家酒店,客人东西被偷,第一措施绝不是这样。
严榛烦不胜烦,按住要上去给人一拳的文乐,说:“那就查监控。”
经理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想也不想回绝:“监控最近在维修,严先生,知道您日理万机,不如您先回去忙,我们保证明日就帮你找。”
这话说得,今天找不到,因为监控坏了,但是明天就一定能找到。
严榛斜斜睨了眼,一旁的伍子迎已经起身,和经理眉来眼去。
已经很明显了,严榛意识到什么,眉宇间忽而阴沉,看向人的眼神比今天的十几级秋风还要冷冽,他疲于和这些人纠缠,薄唇轻启:“那就报警。”
颇为掷地有声了。
伍子迎脸色一白,实在没想到严榛这么豁出去。
大家都是公众人物,即使不是他的错处被带上警车也会引人诟病,严榛向来注重声誉,还以为不会……
“哎呀,今天二十层好热闹……”
沉默间,一个西装男踢踏着双皮鞋过来,步子迈得巨大,踩地的声音巨响,唯恐别人看不到他的出场。
陈挚没见过,但直觉告诉他这人不简单,他刚要冲到前面,就被严榛条件反射般拉住他往身后塞,将他挡得严严实实。
“严老师,别来无恙啊…”那人笑得极其轻浮。
严榛不理。
倒是经理看见他赶紧侧身让路,卑躬屈膝,“大少。”
李程风摇摇手,“怎么了这是?”
经理毕恭毕敬,复述了一遍事情经过。
李程风听完,训斥:“你怎么回事?严先生是什么身份?里面的人是什么身份?严老师都开口了,里面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把门打开!”
明明是在维护严榛,可陈挚越听小脸皱巴得越紧。
经理那边已经刷卡去开门了。
伍子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无辜问什么事。
【就是他!啊啊就是他!这么会演怎么没见他的影帝。】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去,文乐翻了整个套房,什么都没发现。
毫不意外,陈挚心里憋着火,这么长时间,赃物早就转移了,完全确定李程风就是和这兄弟俩一伙的。
【双胞胎和金主,真会搞。】
陈挚震惊:“你说什么?谁是谁金主?”
【李程风是伍子迎和伍子月的金主啊。】
陈挚无语凝噎。
见人空手而归,李程风得意却不显山水,“哈?没有吗?真没有啊?”
文乐情绪写在脸上,“你没眼还是没耳朵?”
被骂的李程风完全不生气,“那是这就是场误会,大家和和气气吗,都是误会,误会……”
“谁说是误会!”陈挚挤到最前面,大着胆子往屋里走。
【第一套西装在枕头里面,裤子在浴室,第二套衣服和旧衣服混在一起,在…浴室!】
他无视严榛的暗示,不管不顾,径直向系统说的地方走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翻出四件高定,每一套都布满褶皱,难以成型,混乱不堪。
明显是被人胡乱塞藏时压下的痕迹。
陈挚:“严老师,就是他们做的。”
伍家兄弟的神色一寸寸冰冷下去,脸却仿佛有蚂蚁在爬。
李程风装作惊讶,极其浮夸。
他们拙劣的演技谁都能看出来,偏偏最有资格评判的严榛放弃拆穿,严重的无奈又多了几分,不多言:“证据确凿。”
“严…严老师!”伍子月彻底慌了:“是我鬼迷心窍,我不该拿的,我赔钱!你别报警……”
严榛疲惫闭眼,冷道:“你不必跟我说,这不是我的东西,我只管把衣服找到,报不报警就是他们的事了。”
伍子迎因为恐惧浑身震颤,就又听到对方说:“文乐,把视频发给蓝烟那边。”
说完接过那些衣服,随手扔在了地上,头也不回离开了,没跟李程风说一句话。
*
走廊上,陈挚感受到严榛似有若无的牵揽和真切弥漫的低气压,一路没说话。
上了车,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文乐原本还在嘀嘀咕咕骂人,现在也不吱声了。
黑色轿车划过人潮,向灯火更浓处驶去。
窗外街景变换,暮色渐渐染。
车内寂静良久,严榛终于开口,“抱歉,没让他们跟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