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允川刚被找回贺家那段时间,身处的情况确实很棘手——
首先是内忧,他的出现给原本已经扑朔迷离的局势再添一些不确定因素。多一个人,就少一份财产,多一个对手,又是个跟贺家又没感情的野种,于是,每一方都想让他夭折在萌芽阶段。
其次是外患,那时候贺家的生意不是很干净,有着不少灰产,跟他们争地盘抢饭碗的敌对势力不少,很多都是境外的涉黑团伙。这个新出现的私生子就成了他们的目标。
刚到国外时,贺允川就遇到了好几次暗杀,贺德安为了保住孙子的小命,找了几个跟贺允川身高长相都极为相像的男孩跟他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分散火力,扰乱视听,以护其周全。
路羽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是最高仿的一个。甚至到了可以代替贺允川做很多事情不被人看出来的程度。
在一次代替贺允川出席学校庆典的过程中,路羽遇刺了,在icu里躺了半个月,差点一命呜呼。
这事件也成了路羽在贺允川那里拿到的尚方宝剑——贺允川再早熟,也只是十几岁的孩子,看着别人代替自己差点送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是,少年的样貌变化是很快的,尤其是身高。不到15岁,贺允川就窜到了一米八多,长相也跟小时候大相径庭——小时候像妈妈,但长大后跟生父越来越酷似。
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朗会把路羽认错——路羽到现在为止,都跟十岁的贺允川长得有9分相似。而贺允川跟十岁的自己大概只剩两分神似了。
跟贺允川不再相似的路羽,已经没了任何功能性,但因为尚方宝剑在手,他得以一直留在贺允川身边。
随着营商环境的变化,贺氏砍掉了全部灰产。家族成员的对外安全问题便逐渐没那么尖锐了。
再加上贺允川慢慢展现出的商业天赋,让贺德安对他重视了起来。这份重视,让想搞事情的自己人开始产生了忌惮,从而没那么明目张胆了——再贸然对他下死手,很有可能弄巧成拙。
于是,贺允川身边的保镖团队也恢复了常态,那个替身团队也被解散了,替身们拿着大笔的钱回到了家乡重新开始生活,唯独路羽依然赖在贺允川身边不肯走。
贺允川跟路羽的关系既不是朋友,也不是上下级,更不是亲人。贺允川并不喜欢路羽的为人,但出于救命之恩,他又强迫自己容忍他——他只是害怕自己变成背信弃义之人,他觉得自己有那样不堪的基因。
路羽则是一直无法摆正自己的位置,他总觉得贺允川跟自己是青梅竹马,他们的爱情应该水到渠成。贺允川拒绝他,他就脑补贺允川因为压力口是心非;贺允川冷处理,他就得寸进尺,想要登堂入室。
“若不是你救过我,就凭你的所作所为,早消失几百次了,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一直容忍你?
你在我身上捞了这么多钱,只要不炒股不碰赌和毒,基本这辈子衣食无忧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攻略我,你是身上有什么系统给的任务吗?搞不到我就会原地爆炸?
你骗我,算计我,利用我,我都知道,之所以这些年无底线地容忍你,就是在报答你救过我的命,但是,你不该动他的,他是我的底线,也是我的逆鳞。”
贺允川说罢,不自禁地低头看了一眼明朗和自己合影,笑意瞬间浸染了眼角。
路羽看到贺允川的神情,明显一愣——那是贺允川从未对任何人有过的神情,向往,依赖,倾慕,温情,和无尽的眷恋。那也是路羽最渴望从贺允川那里得到的神情。
是对自己的爱而不得的遗憾,也是对明朗不可遏制的嫉妒,此时的路羽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抬起头,对着贺允川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告诉他你才是陆小鱼?贺允川,你在怕什么?”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与你这个不相关的人有何干系?我凭什么跟你交代?”
说罢,贺允川面无表情地站起了身,掸了掸衣服上原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准备离开了。
“不相关的人”这个身份定性,让路羽所有的妒火燃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烧断了他对贺允川的最后一丝幻想。
他低着头冷冷地笑了起来,阴恻恻地说道:“啊我明白了,你怕让亲手把自己养大的人知道自己对他起了龌龊的心思?你怕他拒绝你?嫌你恶心?远离你?你也会害怕啊?哈哈哈,贺允川,你也有今天?”
所有的嫉妒全都炼化成了淬毒的怨恨,灌满了路羽的大脑,从口舌中满溢出来:
“你怕跟他相认,是因为一旦兄弟关系在爱情关系之前定性,你们之间就绝对没了在一起的可能。所以你要瞒着他,温水煮青蛙,让他在知道自己身份前爱上你。但我怎么隐约记得,他是个直男啊,企图掰弯把自己养大的哥哥,让他断子绝孙,贺允川,你还真是懂得恩将仇报的好弟弟!”
贺允川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看了路羽一眼,眼神像是在看死人,那一眼过后,贺允川转身冲着门走去。
路羽以为自己戳到了贺允川的痛楚,彻底亢奋了起来,对着贺允川的背影张狂地喊道:“你施舍给我那几次约会,都是为了利用我跟他约会吧?贺允川,你好卑鄙,也好卑微,连跟他约会都不敢明着来,要用偷来的机会去约会心爱的人,你真是可怜……”
在路羽的歇斯底里中,贺允川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