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沐卿云爬起来,脸上现出割伤的痕迹,被划伤的痛感十分明显,但他知道哪怕痛苦,在这里都是不真实的。
他对上空的红衣女人道:“你们都不会回来,我不相信!”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
上空女子瞬间消失,化成了红色尘灰。
她消失之前,朝着天空肆意笑了起来。
而在她消失的那一刹,天空散开无数琼花花瓣,发疯似地飘散在他的周围,沐卿云发现,那些纯白的花瓣染了血。
秋辞来到现场,看到了最后一幕。
沐卿云面对着上空的红衣女子,说了一些什么之后,那女子就如幻象一般在他面前消散了。
周围花瓣狂舞迷了眼,他匆忙过去:“师尊——”
沐卿云回头,见他过来:“你为何进了梦境?!”
“我见屋内法阵有异,你面色不佳就进来了。”
“不必担心为师,为师很快将食梦怪全部解决。”
沐卿云拂开周围花瓣,话音一落,朝天空祭出一印。
印光乍破,周围梦境尽数崩塌,一些幻化成梦中场景的食梦怪尽数于梦境各处现了身,沐卿云闭上眼结印,周围食梦怪纷纷现形。
秋辞发现,沐卿云的手腕上系着一道红绳。
在此之前不曾有过,他想,莫不是方才那女子给他的?
其他的东西都已消陨,而这条红绳仍旧存在于他的腕上,师尊似乎很珍视它。
梦境崩塌,食梦怪已除,他们也将出去,沐卿云道:“所有的食梦怪都已化除,我们出去吧。”
“师尊,你腕上的红绳……”
秋辞一说,沐卿云抬手看去。
腕间红绳这时候随着梦境的坍塌在一点一点地消散。
秋辞发现,沐卿云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静静看着红绳一点点散成红灰。
等到最后那抹红色消失殆尽,他才抬起头,没什么感情地道:“走吧,离开这里。”
虽然沐卿云表现出的态度是毫不留恋,但秋辞能感觉到,这样东西对他来说似乎很重要。
那个女子又是谁?
-
两人离开梦境,房间法阵退散,窗外已是白天。
秋辞发觉沐卿云落地后按着额头,上前扶住他:“师尊这是怎么了?”
“睡久了,头脑有些发沉。”
“莫不是受食梦怪影响?我之前见入侵的食梦怪数量极多,一直担心这个。”秋辞扶他暂坐。
“食梦怪已清除,待为师稍作休整便可恢复。”沐卿云安然道。
沐卿云稍作调息,很快,这种头脑昏沉的不适感就消退了。
他站起来:“为师已经无事了,我们出去吧。”
“嗯。”
食梦怪之事已解,沐卿云他们将此情况通知村民之后就准备离开。
村民闻讯,一传十十传百,纷纷赶来道谢,并热情挽留他们。
“天师辛苦了!不如来我家吃完午饭再走吧!”之前救助的狗娃一家赶来挽留。
“不不,还是来我家吧!我们设酒杀鸡款待二位!”二毛一家也上前来。
“来我家,天师,我家近!”
……
大家纷纷相邀。
秋辞感受到大家热情,知道沐卿云不忍拒绝他人,看向沐卿云得到颔首示意后,对村民们:“谢谢大家好意,我们还有事,就先回云岚了。”
“有啥事能比吃饭重要啊!”
“就是!吃完再走也不迟嘛!”
秋辞其实想说“我们其实不用吃饭”,但村民们直接上了手,大人小孩直接上来将他们俩挽住:“走走走甭客气!”
两人实在挡不住大家的热情,无奈相视一笑,便随他们去了。
对于早已辟谷的他们来说,食五谷对身体并无影响,人间总是这样,任何场合,好酒好菜的招待是最朴素的表达感谢的方式。
此刻正是秋收时节,进完午食之后,村民又安排他们午休,家家户户自己种了蜜瓜,屋外就是良田,田中好几块地种了瓜。
蜜瓜很甜,切开之后清香弥漫。
他们随大家坐在瓜棚里,头顶是大树投下的阴凉,大家一边吃着瓜一边闲话。
“今年收成如何?”沐卿云吃瓜之时和大家聊天。
“今年老天爷赏饭,小麦长势甚好,迎来这几年最不错的大丰收哩。”村民答道。
沐卿云为他们高兴,放眼望去,周围是大片迎风翻动的金色麦浪。
“这些麦子,近日都要收割吗?”沐卿云又问。
“是嘞,这几天天气晴好,得趁好日子赶紧收割完,要不然下雨了,可就影响麦粒了。”村民答。
沐卿云明白收成对于百姓的重要性,农作就是与老天爷抢时间,耽误不得,他们尚有余力,决定尽其所能帮助大家。
修者为人间谋福祉,有时不仅仅限于降妖除魔,于沐卿云而言,凡是以己之力、行力所能及之事,便是济世之道。
“我们暂时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割麦。”沐卿云对周围村民道,他决定暂时留在这里,帮大家割麦。
“怎敢劳烦天师?!使不得使不得!”村民闻言连连摆手。
“放心好了,我们很快的,一点也不麻烦!”秋辞笑道。
“多个人手多份力,交给我们。”沐卿云保证。
他们决定留下来帮忙,村民自然是喜不自胜。
下午,阳光挂在山头,橘黄色的暖光照在大地。
农田里,师徒二人换上了跟周围村民一样的粗布衣衫,头戴草帽,手里拿着割麦的镰刀,准备下田劳动。
这之前他们要认真看村民示范,只见村民俯低身体,左手扶麦,手起刀落,一声清脆的“刷”声之后,一丛小麦便应声倒下。
沐卿云大概知道要从哪个位置割断了,他学会之后立刻进入田中,秋辞也随着他进去。
沐卿云学着村民方才的模样压低身体,一手扶麦一手执刀。
利落一声响动,麦丛顺势倒下。
“师尊,为何我们不用术法?”秋辞不免好奇。
沐卿云直身答:“这样也可以,不过我们所学之术,平时只做攻守之用,割麦不同于术法,力道不容易把握,过大则伤麦,过小又不容易见效,最好的办法是先适应一段时间,等我们掌握了割麦的力度,再使用术法帮忙也不迟。”
秋辞明白了沐卿云的意思,要他们自身先熟练,才能把握施术的力量。
两人在田间忙碌起来,割麦是个体力活儿,一躬一起,还得配合手中动作,着实是有些费力,秋辞擦擦汗水,忍不住去看沐卿云。
沐卿云帽檐下的眼睛始终专注凝视着前方,手里的动作一刻未停,他们现在劳作纯靠体力,因为顶着太阳劳作,一些闪动着晶亮光芒的薄汗自沐卿云侧颌滑落。
他仿佛不觉得累,秋辞目光在他脸颊停了一会儿,接着随沐卿云继续劳作。
割完一大截,沐卿云直起身暂时松缓,面前恰到好处地递过来一叠棉布薄巾。
“师尊,擦擦汗。”
秋辞仿佛是提前准备好的,在他起身之后,他也随之起了身。
沐卿云之前都没想过要带这些东西,秋辞将薄巾递来之后,他接过并道了谢:“谢谢秋辞。”
“师尊不必总是那么客气。”
秋辞立在他面前,回答的声音带着点劳动之后的气声。
沐卿云感觉到秋辞的视线正放在自己脸庞,擦汗的动作因此有了些稍许的迟钝。
擦完之后,他准备将薄巾清理之后再还给他,却听秋辞道:
“你这里没擦干净。”
说着,指了指自己鬓角位置。
沐卿云照着秋辞所指的地方擦拭过去,秋辞见状笑了:“不是左边,师尊,我指的方向,是你的相反方向。”
“我来给你擦吧。”
言语之间,秋辞已经拿了他手里的薄巾,靠向他一步。
接着,为他拭去鬓角的汗:“是这里。”
……
在秋辞靠近过来的那一瞬。
沐卿云只感到有一道阴影笼罩而下。秋辞挡住了远山照过来的阳光,他垂眼时刚好看到他宽致的肩膀。
沐卿云突然发现,秋辞竟然高过他一大截。
以至于他近身过来,抬手为他擦汗时,他感到自己仿佛被他一手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