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他们见着祁凤扬就绕道。
人人都说祁凤扬败了祁家名声,嚣张跋扈缺乏管束。可她知晓,祁凤扬刚烈果敢、有勇有谋,藏着七窍玲珑心,是绝佳的伙伴。
上辈子的祁凤扬,也是这般性子。她在军中任军师一职,除去齐老虎,也无别人敢同她叫板。
待那少年走了,许小曲才提起干净筷子给她布菜:“这个少年人,吹埙有一手,就是胆子小了些。”
“那得多练练才是。”祁凤扬唇角微勾,放下茶盏细细端详她,“不曾见过,只觉得面善。姑娘瞧着也是大盛人,旁边这位可说不准了。”
许小曲失笑,许久未见,凤扬还是这般敏锐。
不愧是她那三次反俘敌军的军师啊。
三击大凛铁骑,三次绝地反击围困反俘,纵他边月用兵千变,也少不得栽在她们手里。
“祁姑娘瞧着也面善。”
两人相视一笑,许小曲慢慢道:“若是齐老虎再来找不痛快,祁姑娘尽可把我拉出来挡在前头。就同他说,若是要逮我,就去雪柳街……许府。”
祁凤扬一愣,哈哈笑起来:“哎哟,齐老虎可真是逮到个大的。”
“你看着比许流觞顺眼些。”她挑着吃糕,尝完一块换一碟尝,不多时就挑出两碟招人来撤下去。
“见笑了,这两碟味道不对头,想来是换了人做。”
她净手漱口,不忘回过头来问一句:“你便是许小曲罢。”
许小曲点点头,勾过岳成秋的肩膀道:“喏,我家小郎君,姓岳。也给祁姑娘引荐引荐。”
岳成秋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我喜欢你。你比许家其他人更讨喜些。许流觞几年前被我打得满街窜,最后躲在许府不出来。你爹……”
祁凤扬压低声音:“你爹那个人太小家子气,一点小事捅到皇上面前,害我挨了我爹一顿打。啧……小辈的事大人出面,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弱女子,也不害臊。”
“他如何我早就记不清了。”许小曲垂下眼睫。
岳成秋在桌下握住她的手,覆在她手背上。
她手掌微动,轻勾他的掌心。他的手一颤,又仿佛下定什么决心手指慢慢收拢。
祁凤扬起了兴致:“你住哪儿?改日我若是得空,让楼里做点新的吃食,你我一同试。邀月阁十六道点心也该加两道了。”
许小曲摇头叹道:“这几日怕是不成,三日后便该入营挑人,两月为限,若是要试也得两月后。”
“哦?”祁凤扬手中转着一只青玉茶碗,凤眼眯起来,活像是狐狸。
这模样……怕是心里又有主意。
许小曲不动声色,垂下头翻看把玩岳成秋的手。这双手确是顶好看的,骨节分明,修长匀称。
她抬眼时才瞧见岳成秋端一杯茶别过头去,耳垂泛红不敢看她。
她心底暗笑。
祁凤扬摸着下巴,啧啧叹道:“莫再逗你家这小郎君了,再晚些怕是得打个洞跑了。”
岳成秋想收回手,却被许小曲抓住。
“我这不是……在赔罪嘛。”岳成秋猛地回头看来,许小曲无奈道:“本想着去赌坊玩儿两把就收手,奈何一时上头把齐老虎给惹着了,只得带来邀月阁。才听一个曲儿,就被齐老虎追来闹腾到这个时辰。”
祁凤扬唇角笑意加深,九节鞭叩在桌面,发出“哒哒”声响:“你可知柳家那个公子柳轻安?五年前接回来的,来得蹊跷,说是柳延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一回柳家就认祖归宗,得知许家有女拜在玄玑观中,十八岁回朝,他便自请前去接人。”
柳氏门庭,能同其他三家并列,在大盛之中声望亦是极高。只许多年前便听闻柳家现今家主柳延膝下无儿女,府中无妻妾,这突然多出一个亲生儿子,着实蹊跷。
可那时,却是当着大盛皇帝的面认下,做不得假。
找回来的柳公子,至今日已二十有二,正是谈婚事的好年纪。自请前去玄玑观接人,这等心思,明眼人都知晓。
如今许家这小姐,又带回个小郎君,这事……越发有意思了。
祁凤扬玩味地看着面前这两人,一个是大盛许家送出去养着的小姐,一个武艺高超不知来路的俊俏郎君。
有意思的事她又怎会缺席。
青玉茶碗滴溜溜一转停在桌面,祁凤扬笑道:“若真到了营中,两方对垒时,柳轻安定然选你。”
许小曲被茶水呛到连咳数声,岳成秋面无表情给她拍背。
“什么叫……选我?”
“啊,这几日你没去朝中怕是还不知。”祁凤扬乐得很,“皇上可是说借你与许流觞对垒,也看看朝中年轻后辈。届时自选一方,胜方还有封赏。”
“那你……”许小曲艰难开口,抬手扶上额头直叹气。
这辈子这都什么事!
“我?”祁凤扬笑得越发好看,“我自是,看大戏了。”
好一场大戏!
许小曲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转头去看岳成秋。
“岳大侠,这可……不是我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