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二人叫上前来问话。
程宁嘴角流血,手中还颤抖地握着佩剑。他面容有些惭愧,想来是觉得自己学艺不精,被长老赋予重任,却无执行之力,因此低头不语,只默默行礼。
见其如此,唐羡鱼开口温声安抚,肯定了他今日公正严明的行事作风,又吩咐长孙祈如稍后去宗库中,找寻灵药为其疗伤,并于记事簿中记下其今日功劳,作为日后行赏依据。
至于修为之事,也只能等他日后自己努力修炼了。
至于闹事弟子,伤得倒是比程宁更重一些,是被其他弟子搀扶过来的。
唐羡鱼转向他,收了常年挂在脸上的笑容,直盯着对方严肃道:“我昨日三令五申严禁宗内斗殴。对于管事的处罚,你若有不满,大可向我或陆怡师姐申诉。如今你巡山迟到在前,武力反抗管事约束在后。既然如此,我也不与你多说,按照门规处置便是。”
言毕她抬头吩咐陆怡,巡山迟到罚俸三月,宗内斗殴禁闭三年,期间任何人不得探望。
陆怡跟众弟子相处日久,心中颇为不忍。
只是她也知晓,此番唐羡鱼意在杀鸡儆猴,况且此人数罪并罚,禁闭三年虽然不短,但对修真之人也非漫长难熬,便只得奉命将人带下去了。
唐羡鱼处置了闹事者,又正色开口,对众人道:“我是看在诸位都曾与宗门共患难的份上,此番方网开一面,从轻处置。下次若有人再明知故犯、违反门规,第一次是罚俸禁闭,第二次便是废去修为、逐出宗门,若还敢有第三次,你们也尽可以想想后果。”
她又微微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不达眼底,慢条斯理地对众人警告:“门规尊严不容挑战,即便再是用人之际,我也绝不心慈手软,还请各位牢记。”
众人见她语气严肃,手段亦是雷厉风行,不敢多言,纷纷低头称是。
将此事处理完毕后,唐羡鱼便遣散了众弟子,让其回去修炼。
她自己则欲与穆怀瑾继续商谈前事,却发现长孙祈如留了下来。
这位出身富贵之家的骄傲女修,此刻正神色十分激动地看向穆怀瑾。
只听长孙祈如开口道:“在下年少刚踏上修真之路时,便曾听说,云溪宗少宗主乃当世剑道第一天才。您十岁筑基、十六岁结丹,携一柄摧霜剑,飒沓行走天地间。自此便十分向往,也因此拜入云溪宗门下,如今已有五载。只是此前少宗主远游,一直未得机会拜见。”
穆怀瑾自小听惯了这些夸赞之语,并未放在心上,神色分毫不动。
却见长孙祈如言毕深深行礼,语含期待道:“如今终于得见您归来,且又亲眼看到如此惊艳一剑,更是心驰神往。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可拜入您座下?”
穆怀瑾这才仔细打量眼前女子,剑道天赋确是不凡,虽仅筑基中期,却也未来可期。
只是他方才归家,尚未考虑关于收徒之事,如今……
见穆怀瑾沉吟不语,长孙祈如闻弦音知雅意,明白自己此番贸然开口,实属唐突。
她虽然心中失望,却也不再多做纠缠,只礼貌告辞。
观长孙祈如行事磊落,唐羡鱼十分欣赏,便心中暗自记下,打算日后若有机会,可玉成此事。
只不过拜师这种事可以先放放,如今还是先专注于如何说动穆怀瑾,出面协助自己吧。
不料穆怀瑾却转头看向她,简单而又直接地开了口:“此前商议之事,我可应承。”
啊?
唐羡鱼正在掂量手中筹码,筹谋该如何对穆怀瑾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能让他答应自己所请。
却谁知穆怀瑾先发制人,直接同意了。
怎么就同意了?
被对方的干脆利落打了个措手不及,心中打好的腹稿全都派不上用场,唐羡鱼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打工人的微笑面具差点戴不住。
她欲言又止,心中一百个问号,最后只化成一句话:“少宗主如此干脆,就不担心……我心怀鬼胎吗?”
看着这位刚刚处理宗门事务时,还成竹在胸、运筹帷幄的年轻女子,现下却是一脸震撼茫然,穆怀瑾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
不过这笑十分清浅,且只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他收了笑容,傲然道:“任凭你为何而来,若有不轨,先问过我手中之剑。”
唐羡鱼扶额无语,心中默默吐槽。
剑道天才了不起吗?怎么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
不过无论如何,她早听陆怡说过,穆怀瑾此人向来一言九鼎,如今他既已应承,想必会全力协助,唐羡鱼也便安下心来。
只是她离开之时,心中却忍不住回味穆怀瑾的那句话:若有不轨,先问过我手中之剑。
唐羡鱼低头看向自己空着的双手,心中突然有些迷茫。
是啊,那我手中之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