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接过他倒的茶,牛似的喝下去,碰着茶杯舒服道:“那我就先走了。”
完全忘记自己来时的目的,装着一肚子货回去了。
沈儇看着他背影,忍俊不禁。
结果小家伙刚走到门口,便苦着脸噔噔跑回来,指着门口慌张地说:“皇兄!来了。”
沈儇愣住,看向门口,谢凌高大的身躯正好进来。
完了。
这是两个人心中同一时间的想法。
时间像是被定格。
好得很。
他忙的不着边际还要教导谢元,结果人家倒好,不仅逃课还来自己池塘捣乱。
谢凌看着身上还沾着土的谢元,和左边掉在地上的瓦片,语气不明的嘀咕着,“怎么跟沈儇一个德行。”
祁承率先有反应,低声道:“殿下,您别冲动啊待会儿,万一吓着……”
本想说陛下,但想到这么说谢凌只会更生气,话到嘴边儿改成了:“万一吓着沈公子。”
谢凌古怪的看他一眼,指着沈儇:“你看他怕吗。”
沈儇站起身把谢元拉到身后。这一行为引得谢凌一声嗤笑,冷声道:“陛下,过来。”
谢元的小手紧紧抓着沈儇的衣袖,露出半个脑袋,嗓子里发出类似幼兽嘤咛的声音。
见他没动,谢凌便走过去,眼睛看的是谢元,话却是对祁承说的,“把乾承殿伺候陛下的宫女太监抓起来,杖毙。”
谢元一惊,立刻松开手想跑过去拦着祁承,却被谢凌一把拽回来,谢元立刻认错,“皇兄,我错了,我不该偷偷跑出来。”
谢凌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一步,掀袍子端正跪下。
身后跟着的侍卫也一齐跪下。
谢凌大声道:“今日陛下罔顾礼法,定是有心人教唆,臣遵照先帝遗旨辅佐教导陛下,今日失职。自罚半年宫份,鞭三十。”
谢元大骇,举着小手就要往前,被侍卫拦下来,只能隔着人喊:“不行不准!谁敢。”
众人竟是丝毫不犹豫,拿了刑具走到谢凌身后,“得罪了。”
话落,干脆利索的一鞭子打在谢凌脊背,鞭绳顿时见了血,接着又是重重几下。
谢元懵懵的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哭了,叫着:“住手!不许打了,皇兄我知道错了,你们不许打了!”
伴随着谢元的哭泣是阵阵皮开肉绽的声音,谢凌纵是再强健也经不住,不过多时脸上已经布满细汗。
忽然,谢元猛地冲开束缚一下子扑到了谢凌身上,侍卫一惊,没有收住鞭子硬生生打了上去。
跪倒一片:“太师恕罪。”
谢凌立刻去看谢元,见他哭的惨兮兮的样子心里一紧,扒拉过他查看后背,看到只有衣服破了口子,才松了口气。
等他静下来不哭了,谢凌才耐心哄着:“不哭了陛下,还记得臣跟您说的话吗。”
“我大秦需要一个铁血的王,在将来的统一路上,你要直面各国的英勇悍将,把持风云诡谲的朝政,弹压蠢蠢欲动的宗室,诛灭野心勃勃的逆臣。”
“若我今日放纵了你,来日万民唾骂你如何坐稳皇位?”
“百姓开口时,难道说他们的陛下一个乳臭未干不懂规矩的毛孩子吗?”谢凌抹去他的眼泪,“人言可畏,看似很小的一件事,可位置不同,结果也不同。从现在开始,不要再给任何人抓到你弱点的机会。”
谢元点点头,张开小手臂缓慢抱住了他,鼻涕眼泪蹭他一身。
“来人。”谢凌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起身道:“送陛下回乾承殿休息。”
随行的侍卫大半跟着,转眼间院子宽敞了不少。
沈儇自始自终都面无表情,他看了谢凌一眼,披上大氅与谢凌擦肩而过。
“站住。”谢凌道:“你去哪里?”
沈儇道:“我去看看陛下。”
“戏没看够?”谢凌抓住他手腕,“他才五岁,你就这么着急下手了?”
“什、什么?”沈儇怔愣地看着他,不可思议道:“我只是关心他!”
谢凌看神经病似的看着沈儇,冷漠地说:“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他将来及冠坐上最高的位置,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去‘关心’他一下吗,情感于他只是累赘。”
沈儇僵在原地。
他又何尝不知呢。
可权力追逐的游戏他早就玩腻了……谢凌对谢元的培养都是为了大义、为了秦国,哪来的那么多大义和未来?
就连自己,最后也鬼迷心窍、失心疯一般,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害死了无数忠臣与将士。
沈儇挣开他的束缚,苦笑道:“你也是吧?”
二人对视好一会儿,沈儇转身回了屋。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宋遇不满地说:“主子,你是不是对他太过放纵了?”
半晌没有声音,正当以为听不到回答时,谢凌忽然问:“你看到他看我的眼神了吗。”
“为什么我会觉得熟悉。”
宋遇无声地觑了谢凌好一会儿,憋出几个字,“凶的时候跟您挺像的。”
“欸。”反应过来后,谢凌玩味地说:“他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觉得我想坐上那个位置?”
宋遇一惊,连忙左右看了看,弱弱地说:“啊?”
谢凌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做帝王可是要斩断七情六欲的。”
太师殿大门处。
方才祁承龟速走到门外,听见陛下哭声立马站直了。心里念叨着:不要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啊啊啊。
正念经时,宋遇的小徒弟刚好路过,指着祁承对身旁一起巡逻的锦衣卫道:“嘿,他在门外竖着。”
祁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