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算存着点真心,看到这样的惨状也十分心疼地上前去查看她的伤势。
“伺候的宫人呢!娘娘昏迷,你们倒是都是好好站在这。该死!”
几个宫女太监膝盖一软,扑通扑通地跪下了一片。
“回…回陛下。当时御医在内室给娘娘诊脉,奴婢出去沏茶,一时疏忽,不知为何就,就起火了。”何珈的贴身宫女哭得梨花带雨,听着这般苍白的解释,皇帝也没给她几分好脸色。
“那御医呢?”
几个羽林卫立马上前回道:“回陛下,人已经跑了。属下正在追查。”
皇帝神色微变,显然是发现了其中关窍。
“这些人通通拉下去杖毙,至于那个御医,活着带回来见朕。”
“孙千年呢?叫他来给贤妃诊脉。”
这孙千年自称是药王后人,不过一手医术确实了得,曾经在江湖行医,扬言浪迹天涯。后来有幸在皇帝面前一展身手,李隆恒给出的千两黄金也叫他屁颠屁颠地进了宫,如今在宫中担任皇帝的专用御医,混得也算是风生水起。
“陛下,孙御医已在殿外候着。”
“叫他进来。”
一缕白色长须的孙千年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给皇帝行了礼,默默地就开始给何珈切脉。
见他神色异常,许久不言,皇帝也十分焦急起来。
“孙千年,可是贤妃伤得严重?”
孙千年捻着胡须,思忖片刻后说道:“回陛下,娘娘昏迷是因为吸入浓烟所致,今晚就能醒来。只是…”
在场众人神色皆慌张起来,等待着他的后话。
突然,他跪地叩拜,大呼道。
“恭喜陛下,贤妃娘娘有喜了!”
皇帝一下愣住了,继而又笑了起来。
“好个孙千年,在宫中待久了,这样吊胃口的事情倒是都被你学了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
孙千年神态自若,微笑道:“微臣以药王先祖之名起誓。”
皇帝老来得子,心中很是喜悦。亲手用手帕为何珈净面,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只是这次失火,烟气损伤母体,娘娘胎像不稳,还需多多静养。”
皇帝颔首,突然又想到了些什么,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失踪的御医,有孕的何珈。用大火毁一个宠妃,似乎在很多年前,他也经历过一次。
孙千年见他变了脸色,还以为自己说的话惹皇帝不悦,连忙低声下气地问到。
“陛下,可是微臣的话有何不妥?”
李隆恒有些阴翳的眼眸斜觑了他一眼,“没什么,你们都下去吧。”
待众人散去,皇帝看着塌上均匀呼吸着的何珈,不由得想起裴瑛。
曾经他最宠爱的贵妃。
那年大火,虽然只是李惟兹受了点苦,但事后他也觉得后怕,若是真的伤到裴瑛,不知道他会不会…
但他始终对自己说,作为帝王,不能有软肋。
后宫的女人,是和前朝的纽带,是供他欣赏的花朵,而绝不是他可以交付真心之人。
如今何珈有孕,他不得不把这件事与王家人联系起来。
裴家如今无人,但皇后的家族,可还有一个皇子。
“陛下,您可是怀疑这次放火之人?”大太监见他面色凝重,小心地问到。
“你觉得,那和尚,真的是裴家的幽魂吗?”
大太监眼眸一转,只说:“那事不久后,贤妃娘娘宫中死了个宫女。是铃悦。”
皇帝听到那宫女的名字,神色更是难看,这些线索结合起来,他不得不怀疑,那和尚是王家的人。
“老四最近还安分吗?”
“和从前一样,皇后娘娘仙逝后,镇南侯夫人常来看四殿下。”
皇后胞弟王弼时封镇南侯,曾经也是手上有军权的显赫人物。自裴家出事以后,王家有意收敛,把军权都渐渐交了出去,转而在朝廷中开始暗自耕耘。
镇南侯一家跟老四的交往皇帝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也算对皇后有愧,几个孩子死的死,散的散,许多行为,也多半是默许。
皇后走后,老四虽然不成才,但也确实可怜。
不过,若是蠢到给他人做嫁衣,有了非分之想,李隆恒也不会手软。
“你去点点老四,有些分寸,不要朕亲自去提醒他。”
大太监回是,继续默默守在皇帝身边不再说话了。
皇宫中疑云顿起,李惟兹也不闲着,宫中事暂时牵绊住了皇上,金吾卫的分割,她就准备着手了。但在此之前,她要去见一次净戒。
这次连荆风都没有带,李惟兹找出那件许久没穿的夜行衣,从一只华贵的金凤化成了一只夜行的雕鸮,几步轻跃,就很快隐入了夜色之中。
护国寺的夜寂静,偶有两声虫鸣,都显得十分克制,不敢冒犯这清静之地。
李惟兹轻巧地越过院墙,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净戒所在的禅堂之外。
她也丝毫不客气,见里面有烛光,便一把推开了那扇木门。
昏黄烛光之下,和尚背对大门,衣服松松地褪到腰间,正准备更衣。
他的身体,或者他自己,在这样无人的夜晚才真实地露出了本色。
可怖的伤痕,劲瘦的腰肢,不过分夸张的、流畅的肌肉线条,都在这佛堂中借着摇曳火光,格外透出些引人遐想的欲色来。
但同时,这些也都和他和尚的身份分外不搭。
净戒,有着一个不可说的过往。
李惟兹一时愣了神,没有说话。
夜色沉静,他们在室内甚至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一点微风钻进来,叫柔和的火光跳动了起开。
“殿下…不把门关上吗?”
净戒轻轻地说道,好像是恳求,又好像是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