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总是掐点进教室，有时候早读前老师就在巡堂，方礼总是掐点才到,次数多了老师就不惯着了，说他家明明很近，为什么总是这么晚？有几次真迟到了方礼还会被老师罚留堂抄写，但方礼没有说过什么原因，老师追问原因就说家里有点事，老师看他成绩还不错就算了。

就这样他们这一学期就快过完了，但严哲还是没能跟方礼说上话。

在期末考试的前一周，早读是班主任巡堂，方礼这次没能掐点回到教室，又迟到了。班主任忍不了，不仅让他罚抄书，还让他今天放学帮忙做值日才能走，刚好今天值日生里面就有严哲。

放学后三个值日生多了一个，有两个想偷懒就说要一起去倒垃圾，剩下严哲擦黑板，方礼摆桌子。这时严哲跟方礼说了这学期第一句话，他想了很久应该说什么，最后不知道为什么选了一句【你晚了回家今晚还练琴吗？】

摆桌子的方礼停了手中动作，抬头看着严哲不说话。他们俩好久都没说话了，方礼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低头淡淡说了句练的，就继续摆桌子。

擦完黑板的严哲走下来跟方礼说【放学一起走吧，反正只有我们两个顺路。】冬天夕阳很强烈，橙色的光照着方礼惊诧的脸，严哲觉得他随时要消失在这夕阳里。

【好。】方礼用着他淡淡笑容回答道。严哲好久没看到方礼这个表情，觉得他比以前更好看了，特别在夕阳的衬托下，严哲在心里记住了这个画面。

值日弄完后，严哲跟方礼一起走出教学楼，现在夕阳余晖都散去了，冬天的天总黑得很快，路上虽然严哲很想问为什么方礼都不主动找他，但觉得有点尬了，听到学校广播在放当下流行乐团的歌，就问方礼有没有听过。

方礼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严哲就跟着旋律哼歌，又问方礼【你会弹吗？】

方礼眨了下眼睛【你是说你哼的这首歌？】

【对，就广播这首呀，班上的同学应该都听过。】严哲看着方礼因眨眼挥动的睫毛，又问多一次会不会弹？

【没听过怎么弹呀。】方礼摇摇头。

【那你现在听一下。】严哲一把拉住方礼书包，让他停下来一起听广播。歌曲刚好播到钢琴间奏，方礼仔细听钢琴的部分直到听完整首歌。

【怎么样？】严哲期待的小眼神看着方礼。

【大概会吧。】方礼淡淡回答严哲。

【那你今晚可以弹吗？我在楼下听。】严哲兴奋地说，好像抓到了宝贝一样。

方礼眼睛瞪大了一些，他不知道原来严哲现在还会听他弹琴，毕竟有小学毕业那晚尴尬，他原以为严哲不会理他了。【今晚……我试试吧。】方礼被严哲期待的眼神软住了，但也补了一句【也不一定。】回过头想今晚如果方爱民在家听他练琴就不试了，在家乱弹琴会被骂。

【啊，为什么。因为方叔叔？那不也是弹琴吗？】严哲眉毛皱了皱。

方礼听到说起他爸马上低头不说话了，继续走去校门口。严哲觉得自己好像踩到方礼的雷了，不说话跟上，看看天快全黑了，心想还是快点回家吧，不然方礼可能又要被他爸骂了。

直到他们上楼快回到严哲家门口前也没怎么说话，准备分开的时候方礼突然转身对他小声说 【如果我爸不在我给你弹。】

楼梯的灯很暗，严哲没看清方礼的表情，但听到他会给自己弹琴心里乐开了花。

晚饭也快速扒了几口饭菜，就等方礼练琴的时间。差不多7点他就摊在窗边的沙发咬着苹果等着，严哲妈说他饭不好好吃就吃水果是不是要做神仙。

严哲没理继续啃着苹果等，7点果然楼上传来了琴声，琴声很碎没连成曲。他慢慢咀嚼苹果再细听，等他苹果快吃完，以为方礼没给他弹打算起身回房。结果楼上就传来了今天那首歌的间奏，严哲马上又拿了个苹果啃让自己继续摊在沙发上听，他今晚都不想写作业了。

方礼今晚回到家后，先是看到餐桌被遥控器压着的10块钱，松了口气。

如果方爱民现在在家肯定会怒斥他为什么天黑才回来，为什么还没开始做饭。方礼把10块钱又存了起来，也没下楼出去吃饭。先回房间把今天要做的作业做了一部分，差不多七点了就坐在琴椅上若有所思。

七点方爱民还没回来，那估计今晚得十点打后回了，要不试试严哲跟他说的歌。在学校听的时候很仔细，大概节奏旋律记在心里了，但音不一定能够抓得准，先试试吧。

在琴键敲了几个音，感觉对了一些，再找找节奏。十分钟后就把间奏的部分弹出来了，间奏其实很短，但严哲拉着他听完了整首，只能按照记忆再敲出来后半部分，不一定全对。

方礼是希望这段严哲能听到，虽然在班上他跟严哲看起来不认识，严哲也不像小学偶尔会找他一起回家。他真的认为严哲经过那晚后不打算跟他来往了，没想到他们初中居然还同班。

他想严哲过来找他但又不想严哲找他，怕他会问那晚的事情。加上他们暑假根本没联络，自己也习惯一个人待着，同桌还有班上同学也不跟他说话，基本当他透明，一个学期下来也就今天严哲跟他说上话。

弹到八点半，方礼去冲澡后回房间继续写作业了。躺在床上想明天严哲会过来找他说话吗？晚上他有没有听到自己在弹那首歌，明天如果跟他说话要说什么好？想着想着就这样睡过去了。

那晚方爱民凌晨才醉醺醺回到家，没洗澡就躺自己床上睡了。

可能方礼是想着严哲睡的，所以又没能起早。方礼家新规定，早上不能调闹钟，初中上早时间比小学早，第一天上学方爱民就被闹钟吵醒，直接拿闹钟丢方礼身上，让他早上别发出声音影响他睡觉。

所以方礼每天上学只能靠自己意识起床，有时候练琴练不好被方爱民打骂折磨到12点才能上床睡觉，睡不好没办法早起，所以经常上学迟到。但他已经尽量别让自己迟到，万一老师给方爱民打电话投诉他又要挨打了。他一直希望早上环卫工人阿姨们打扫街道时候聊天聊大声一点，那他被吵醒就会起床，不会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