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饭过后严哲下楼丢完垃圾，心不在焉回楼上结果上多了一层楼，在暗黄灯下的楼梯间他看到有个小孩蹲在家门口低着头，没有声音。

可能他爸又骂他了，这次不知道那位吓人的叔叔又发什么神经，把自家小孩关外头了。严哲在考虑要不要上前问他去不去自己家，但出于对方礼爸的恐惧，自己也就小学刚毕业，面对这种尴尬场景心里很慌。过了几个念头后严哲还是悄悄退下，轻手轻脚地回家。

严哲回到家没把刚才的事情跟爸妈说，严哲爸爸妈妈对他很随意，都是很好说话的父母，但这种事情他不想跟爸妈说，也不想妈妈哪天见到方礼谈起这件事儿。

他总是听邻居们说，方礼很乖很懂事，就是他爸脾气不好。

严哲在茶几旁沙发坐下，心不在焉看动画片，心想着方礼现在是否回家了，晚上是否有吃饭，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听到楼上传来钢琴声，严哲才安心和爸爸妈妈看电视。

方礼是住在严哲楼上的小孩，懂事起严哲就知道，方礼每天晚上7点准时在家练琴。严哲很喜欢听琴声，每次都跟大声嚷嚷说【楼上又弹琴啦！】，然后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一边看动画书一边听琴声。

有次跟妈妈去超市买东西，是第一次见到方礼，方礼的爸爸面相很凶，严哲不敢打招呼，还觉得妈妈很勇敢怎么会跟这人聊起天。方礼站在他爸身后，如果正面看几乎看不到他。严哲探过头看他，方礼的脸很瘦很小，嘴唇淡淡的没有什么血色，眼睛下垂着看地面，听着两位大人没有意义的寒暄，估计他没看到严哲。

【你家小孩吗？几岁？】叔叔粗矿的声音让严哲更害怕了，往妈妈身边贴了贴。

【明年上小学咯，方礼好像也是？他们应该同岁哈。】严哲妈摸了摸严哲的头说。

【对，明年也上小学，方礼，跟阿姨打招呼，她们住我们楼下。】男人后半句声调完全是冷的。

方礼马上扬起眼睛说声阿姨好，淡淡嘴唇也往上扬了一下，余光带到对面的小孩。

【哎～方礼真乖，严哲，这就是你每天晚上听他弹琴的小朋友。】

可能出于对方礼爸爸的害怕，严哲没有说话，就呆呆看着方礼。那时的严哲就觉得方礼很好看，头发很黑，眼睛大大地圆溜溜，眼珠子很亮，虽然整个人肤色很苍白，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透感。

方礼察觉到了什么，马上对严哲问了声好，嘴角还是微微上扬。严哲还是没出声，再往妈妈身边再靠了靠。

【你害羞什么呀害羞，不是每天都嚷嚷说人家又开始弹琴了。】

【吵到你了吗？】方礼懂事地接话，声音很脆。

【没有，他可喜欢啦，每天听到你弹琴他就坐在窗边看动画书，你弹完他就不看了。】严哲妈妈笑了笑说，又摸了把严哲的小平头。

【谢谢。】方礼说这句话时候嘴角好像又往上扬了一下。

【回去了。】方礼爸爸冷冷丢了一句，方礼嗯了一声就跟在他爸后面回家了。

严哲被妈妈拎着继续去超市，偶尔回头看着方礼小身影跟在他爸身后。

【那叔叔有点吓人，我都不敢说话。】直到看不到方礼后，严哲才跟他妈说。

【人家是音乐家，不一样的。】妈妈没在意，随意回了句【今晚想吃什么?】

严哲终于恢复活力，报菜名一样嚷嚷着今晚的菜单。

方礼回到沉默的家，把刚买回来的生活用品都摆放好了，就在餐桌拿起字帖写字，他总是在家找点事做，怕他爸突然喊他，怕家里突然出什么动静，生怕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幸好，方爱民进了自己工作室直到晚上才出来做饭，今晚除了说吃饭和练琴，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了。

终于严哲要上小学了，学校就在家附近，其实不远小朋友走路顶多20分钟，但第一天上学严哲妈一定要让严哲爸安全给孩子送到位。严哲他爸在外也是个很热情的人，家庭上偶尔会犯懒，毕竟妈妈把家顾得很好他都不用操心。

早上7点半过点，严哲爸就出门下楼准备开车。严哲则是被妈妈嚷着非要他吃完早餐再下去，严哲带着困意咀嚼着面包。严哲妈看到又嚷着他快点吃，他爸楼下等他呢。严哲觉得大人真怪，让人快点吃又要做这么多早餐，等下吃太快估计又要被说怕噎着。磨蹭半天才出家门，发现方礼也刚从楼梯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