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图沉吟道:“魏太武帝征柔然?”
程行礼颔首不语。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1]。”苏图站在影里看见月下的程行礼,笑着说,“天子的铁骑不会昌盛百年,你们的君主也不会永远英明。”
程行礼笑道:“世间事谁说得准呢?王子还是顾好眼下吧。”
“风流千百年里,中原朝廷没出过几个明主,”苏图走近几步稍低头与程行礼对视,说:“要是当今天子是个废物,你脚下站的这片土地就该是我们的地方,你也是我的人。”
“万事没有如果,王子不妨试试。”程行礼淡淡道,“舍我换整个草原。”
那支木兰歌正入高潮,隽永酣歌不得不让苏图认清天|朝与部族之间的现实,他取下腰间一把精美的匕首双手递上,说:“送给你。”
程行礼道:“无功不受禄。”
苏图却道:“那你把你的东西送我一件,咱俩结个朋友。”
此刻程行礼身上没几件贵重的东西,苏图看出来了,说:“大军开拔的时候,你会来吗?”
将士出征是大事,程行礼作为上佐官员自会陪郑厚礼前去,于是说:“会。”
苏图便收好匕首,说:“那到时见。”
笛声停时,苏图也转身离开,离开前看了眼树上的郑岸。
郑岸轻身一跃落在程行礼面前,漠然道:“他怎么那么多废话。”
程行礼说:“闲谈而已,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对于程行礼的回答,郑岸除了选择相信没有任何办法,反正方才他也听到了。
“今夜月色不错,我们赏月去?”
今夜是上弦月,月色不甚明亮,却清辉如水,半隐在云层里。
程行礼说:“天色太晚,明日吧。”
郑岸用笛子敲了敲腰带,点点头说:“行吧,你先回去。”
程行礼拱手道:“明日见。”
但就在他转身时,郑岸双眼聚起笑意,右手撮在唇间,吹了个唿哨,一匹白马披着月光从树后奔出。紧接着程行礼被郑岸拦腰抗上肩,转身抓紧突厥驓的缰翻身上马。
程行礼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抱上了马,背贴着郑岸炽热的胸膛,手也被他抓在手里。
察鲁要追上去时,程行礼声音从巷口传来:“察鲁你先回去!”
察鲁望着那白马的残影,收刀回家。
程行礼被郑岸带着出了永州城,在一处矮坡上下马。郑岸丢了缰绳让马吃草去,自己解了袍子铺在草地上空出旁边朝程行礼拍了拍,示意他来坐。
此时月朗星稀,程行礼一脸麻木地看着郑岸。
郑岸不以为意,笑道:“快来坐,赏月呢。”
程行礼拂开郑岸的手坐下,郑岸说:“听曲子吗?我给你吹一个?”
胡人吹玉笛,一半是秦声。
想起那木兰曲,程行礼心绪愁起,说:“不用。”
郑岸左手环过程行礼的腰,似是虚搂住,说:“那你说我方才吹的那首曲子好听吗?”
木兰歌犹在耳边,程行礼感受到郑岸扑过来的火热气息,稍撇开了些脸,答道:“好听。”
“你还记得在八盖村时答应我的那个事吗?”郑岸问。
“记得。”这种事程行礼自不会忘记,是用一百五十贯钱换件答应郑岸的事。
“记得就好,那事儿就是陪我一起赏月。”郑岸的音色很低像是透着一股无奈,“我爹说拓跋要与大军一起出征,要去打他自己的亲戚。”
说话时郑岸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程行礼耳侧,带来股好闻又醉人的男性气息,程行礼心跳了快些,说:“男儿建功立业总是好的,如此看来拓跋他心有大业。”
郑岸手臂慢慢收紧,缓缓道:“我记得我初次领兵是收复当时被突厥占领的振武金河县,那场仗不好打。突厥帐下里有好几个力道蛮横的大将,他们本是锻奴,造得出草原上最精美锋利的武器,跟我们一样拉的开最重的弓,这些人跟我从春天熬到了入秋。那时阿爸来信让我尽快结束战事,否则一入冬,几万根本大军拖不起。”
程行礼默默听着,甚至没有发觉自己视线停留在了郑岸英俊的脸上。郑岸躺在草地上,手一用力轻轻将程行礼带在怀里,而他本人还沉浸在郑岸说的往事中。
“与突厥最后那场仗,我跟一位叫查干的突厥人对战,他很厉害,一刀砍在了我的盔甲上。”郑岸握住程行礼的手按在胸口,说:“在这儿,感觉到了吗?”
程行礼的心骤然放空,脑中只回荡着方才郑岸的话,掌心下不是冰凉的盔甲而是郑岸火热又猛烈的心跳,他看向郑岸,问:“伤得重吗?”
郑岸鼻梁快挨近程行礼时停下,说:“不重。伤的那个地方有个刺青,是你的姓名。是你保护了我,阿乌盖。”
程行礼知道阿乌盖是什么意思,室韦语中妻子的意思。他只感觉心跳快了,脸也变得热起来,想抽出被握住的手。
可郑岸却把程行礼的手抓得更紧,紧接着一个翻身压住。他把程行礼的手结结实实地按在自己胸膛上,沉声道:“它是不是跳得很快?”
黑夜下程行礼的脸愈发红了,他感受到郑岸的气息从肌肤外沁进心里,郑岸道:“我每次见到你,它就跳得像现在一样快。”
“你的心跟我一样快。”郑岸把手放在程行礼心上,“去年在军中喝酒时,我说的话就是真的,我这辈子只有你和郑二两个弟弟。”
程行礼怔怔地望着郑岸,眼里映出披着月光的英俊室韦男人,郑岸说:“我想守护你一辈子,跟你在青庐帐中度过剩下的所有岁月。没有人能再把我们分开,我将永远守护你,直到生命尽头。”
一个人,有那么一个人永远陪着你,陪你去走、去看、去听这世间所有的山河日月,花开花谢。
程行礼垂眸长睫轻颤,脸颊微红的无措样收进了郑岸眼里,他抬起程行礼的下颌俯身亲吻。
他见过父母恩爱的样子,在父母相爱,兄友弟恭的爱里长大,对感情他是大胆示爱的一方。因为没有那么多的顾及,他爱了就是爱了。
清风拂过草地,程行礼只感觉郑岸起先还只是只轻啜慢咬,温柔得很,可后来就越来越重,灵活似蛇的舌尖咂吸的唇间滋滋作响。郑岸捧着程行礼的脸索取唇里的温度,程行礼被这霸道又急切的吻弄乱了心神,他微微地喘息着,几丝呻|吟从身间游出。
马儿踱步去了水边吃草,它见草地上的两人黏在一起,不时发出它不懂且求饶似的声音,吃完草喝了水,它又见两人换了样子。
主人把原本身下那人搂着在怀里,手探进他腰带里,两人衬裤褪至膝头贴合,而那人抓着主人的手臂小声喘|息。
月被云遮住,遮去了一切荒唐,郑岸在溪边洗了手,给程行礼擦去腿心的一片泥泞,小心翼翼地看对方除了脸红就没什么表情外,把人送回了家。
翌日清晨,友思还没拍程行礼的房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郑岸衣服穿得齐整,面容清爽,看着友思,俨然一副慈父样,笑着说:“好儿子,你爹还没起呢。”
“你怎么会在我爹房里?”友思不可置信道。
“父亲的事小孩少问。”郑岸摸了把友思的头,哼着小调跨出步子就往厨房去了。
友思撇了下嘴拍着头走到屏风前,见程行礼坐在镜前,善贞正在给他梳发,察鲁守在屏风外,他跪地行了个礼:“儿子给父亲请安。”
程行礼笑着说:“快起来。今日怎么起来这么早?”
友思走到程行礼身边坐下,说:“想陪爹一起用早饭。”
想起昨日早饭用到一半就被郑岸带走,程行礼也觉亏欠,说:“好。”
友思玩着程行礼的头发,说:“不过为什么昨夜郑岸在爹你房里?”
正在喝茶的程行礼呛了口茶水,说:“昨夜议完事天太晚爹就留他住了一晚。”
友思又问:“那为何不住其他地方?”
为什么?当然是郑岸蛮横得紧又不要脸,送到门口非要进屋喝茶,喝完茶又嚷着腰酸背痛不想走。程行礼无奈明明昨夜也没做什么太过激烈的事,可郑岸非要说自己累得慌,手臂也被程行礼掐的痛,哼哼两声往床上一躺拉着程行礼就睡了。
恰在这时,郑岸和长荣把早饭端了进来,郑岸先给友思盛了粥而后是程行礼,说:“那个张嫂煮的粥还不错,我怕不够又煮了两碗面。”
说着他把淋了鸡蛋浇头的面推到父子俩面前,友思说:“吃得完吗?”
郑岸说:“吃不完我吃。”
虽昨夜到现在,程行礼又一句话没跟郑岸说过,但郑岸心里还是美得很,回想那野外旷地上的情迷意动,他受冷落多久都行。只要时不时有个嘴亲,程行礼那心偶尔会为他跳快就好。
吃完早饭,程行礼要梳理这半年多落下的政务,郑岸则要去巡营演练预备出征,顺路送友思去学堂。虽然友思十分不情愿但还是拗不过郑岸的强横力气,被郑岸一个抱上马走了。
友思刚走不久,郑厚礼便上门来看望程行礼,温情话又续上。不过程行礼是泡茶还是看书,郑厚礼也都陪着他,他的目光里总是有程行礼的身影。
起先程行礼还以为自己会对郑厚礼这样的热情有所不适,可不过几个时辰下来,他就习惯和接受了郑厚礼的慈爱,仿佛他们本就相识一般。
郑厚礼虽出身行伍,学识比不上政事堂的那群老狐狸,但二十多年的朝堂将相交锋已让他生出不怒自威的气势,捧着书坐在榻上的样子让程行礼觉得又像舅舅又像父亲。
“去年雪大,今年怕是个丰收年。”郑厚礼放下书说,“我想着给年底岁贡天子宝物少些,这样也好安置百姓,修一下水利农田。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所不妥。”
“去年给朝廷缴了九十三万的税钱,元日至二月廿十,平卢境内两月税钱九万。”程行礼合上书沉吟片刻说,“互市的盈利期还没来,如此下去今年税钱过百万没问题。但岁贡是每地节度使与州县必上承天子之事,若是减少,朝廷里恐有人做文章,不如从税钱着手?”
郑厚礼摆手道:“今年朝廷改革税法重丈土地,去年江南水灾免了三年税,焉知不会给我们这些地方加税,不然国库的窟窿填不上。”
改革税法的原因就是因为国库没钱,程行礼尚年轻没想到这些,他这个没当几年官的跟做了二十多年官的郑厚礼比起来还是未考虑完全,他讪笑道:“是我失察了。”
郑厚礼温和道:“不是你失察,是因为以往都是这么做的。否则这担子挑不稳,我记得四年前岭南旱灾,圣上加了江南的税,同时减了淮南节度使的岁贡,但说是这样,其实岁贡比以往还多。”
这件事程行礼倒记得,说:“不如我先写信予幽州刺史,劳问他幽州辖内的土地丈量得如何,若是朝廷已下信到此,不妨我们也开始。先统永、营、松漠都督府等地,将多余的土地以朝廷价卖给百姓,并提前上奏圣上就说土地已量完多少,分拨百姓后想兴大型水利灌溉农田。辽东土地肥沃,粟米多产于此,乃是造福百姓与国库的良机,只要事出合理,先发制人,为此次土地改革为先驱的中书令一定会劝圣上同意的。”
“届时我们再将党项求和的盟约一起递上,圣上想来不会再将重心放在岁贡上了。”
郑厚礼卷过书的一截,指着程行礼说:“小郎君头脑清醒,我比不上。那你先写信问问幽州刺史,我写信到长安看看情况。”
程行礼笑道:“是。”
两人又谈论了朝中局势,午后吃完饭程行礼陪郑厚礼下了许久的棋,待亲兵来禀报府衙有事郑厚礼才离开。
送走了郑厚礼,程行礼回到屋里总觉有点冷,他将父母的画像挂在内室墙上。眼神从父亲的嘴移到母亲的手上,他在想要是父母还在,父亲是不是像郑厚礼那样严厉却又慈爱,而母亲或许还会在半夜剪父亲的胡子吧。
“郎君。”武秀轻声的话打断了程行礼的回忆。
“怎么了?”
“拓跋参军把公子送回来了,”武秀答道,“不过公子不进来,让奴婢请你去门口一趟。”
程府门口,夕阳如同金水洒下,而拓跋瑛就站在夕阳影里。
程行礼一来,友思就跟察鲁进了屋,独留程行礼和拓跋瑛。
程行礼说:“怎么不进去?”
拓跋瑛应是才从府衙回来,官袍都未换,一身青衫英俊挺拔,他笑道:“不了,我在门口看看就好。”
程行礼跨出木门想把拓跋瑛迎进去,拓跋瑛却一直拒绝,程行礼不解:“怎么了?是不是有烦心事?”
“没有。”拓跋瑛勉强答道,但很快又说:“我明日就走了,只是想来看看你。”
程行礼说:“行军打仗注意安全,刀剑无眼你要小心。”
拓跋瑛轻吁一气把程行礼紧紧抱住,程行礼感觉到他的呼吸似乎在颤抖,拍拍他的背,说:“到底怎么了?要是不说的话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难过。”
拓跋瑛闷声道:“我说了你就能帮我吗?”
程行礼回忆起初见拓跋瑛时,站在桃花影里温柔谦和,如世玉君子般。
“若是可以,我肯定帮你。”
“帮不了了知文。”拓跋瑛低声道,紧接着他的一丝低笑在程行礼耳边扩散,“郡王对你好吗?”
程行礼鼻尖抵在拓跋瑛肩上,硌着块凸起,说道:“很好,他就像我舅舅一样。”
“那你跟郑岸的婚约……还作数吗?”拓跋瑛问。
程行礼登时哑住了,不知道该回答作数还是不作数,与郑岸的回忆从春到夏,从平静到习惯,搁在心房里彷佛一壶酒,越陈越香。
拓跋瑛等了许久都没听到期待的回答,他松开程行礼,从他单衣下果然勾出了那枚狼牙,摩挲两下后说:“你喜欢这个吗?”
“喜欢。”
拓跋瑛点点头说了句好,又把狼牙塞回程行礼的衣下,不动声色地拉开些许距离,说:“郡王也对我很好,像我父亲一样。”
两人身影在墙上拉的很长很美,却没有相交的点,金光镀在人影边缘,片分出程行礼和拓跋瑛的距离。
程行礼握着颈间的狼牙,已能猜出些许拓跋瑛今日的意思,不太确定地问:“除夕夜你送的是什么?”
拓跋瑛答道:“一枚戒指。”
程行礼松手也松了口气,笑道:“我怕丢了没戴,在宝箱最底下的锦盒里。”
拓跋瑛笑着说:“要是丢了,我再送你一个就是。”
程行礼摇摇头,说道:“我收你这一个就够了。”
“好。”拓跋瑛只说了这个字就迎着夕阳离开了,程行礼站在树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沾着酒香和尘世气的巷口,拓跋瑛见到了彼时正双手环胸的郑岸靠着墙玩笛子,说:“你是对的,那个狼牙他喜欢。”
郑岸难得在拓跋瑛面前收起了懒散样,严肃道:“我送他的,他自然喜欢。”
拓跋瑛沉吟道:“若是有天你想不照顾他了,给我写信我会来带他走的。”
说完他越过郑岸离开。
可这时郑岸说:“你要真想,就应该在八盖村时那样做。是你顾及的太多我才有机会,拓跋,喜欢一个人不能藏在暗处,没有人会陪你演日久生情的戏,爱就得大大方方的讲出来,让对方感受到,尤其是对知文这样的人。”
拓跋瑛身形一顿,阖眼深吸一口气说:“受教了。”
郑岸说:“明日辰时一刻城北门,别忘了。”
拓跋瑛点头没入夕阳。
翌日,永州城北门,郑厚礼站在城楼上远眺即将出征的黑压压大军。
白狼河边,旌纛展飞数十里,两万大军做着出征前最后的准备。
中军阵旁,郑岸一身黑甲挺拔威武,身旁是同样着甲的述律绰和拓跋瑛,拓跋瑛神色如常平静如水地看着程行礼和苏图。
此次苏图能带回达尔兰草原的人不过千人,他们候在左骑兵前军两侧等待出发。
“今天是个好日子,程知文。”苏图前面一句说的模糊拗口,可后面那姓和字却十分流利,他依旧取下腰间的匕首递给程行礼说:“送给你。”
程行礼解下腰间佩刀递给苏图,说:“送你。”
两人互换了刀,苏图拔刀一抹寒光在他剑眉上划过,他看着刀上的工匠姓名,不禁赞道:“好刀。”
程行礼把匕首挂在蹀躞带上,说:“这是师傅送给我的刀,陪了我很多年。”
“你师傅?”苏图收刀归鞘,他的亲兵牵着一头白羊,苏图蹲下摸了摸羊头,说:“陇右节度使袁纮?”
程行礼答道:“是。”
“你那把刀是我母亲的,她是个很美的女人。”苏图说着就一刀捅进羊脖,鲜血登时喷在他的脸上。
苏图亲兵拿来两碗装着烈酒的碗,接了些羊血,苏图站起将其中一碗递给程行礼,说:“喝了这碗酒,咱们就真是朋友了。”
程行礼已猜到斩羊饮血酒的盟约是什么了,接过酒碗凝视着苏图的眼睛。
苏图举着酒碗朝大军喊道:“今日我拓跋苏图与永州刺史程行礼结为安答,天神在上,我永不相弃!”
风刮着纛旗,大军鸦雀无声,郑岸几人听着苏图的声音,神情凝重,没有人出声打扰,草原人结义乃是最神圣的事情。
“若有一天安答你要率军来杀我,就请用我母亲的刀。”苏图话毕将血酒一饮而尽,碗口朝下看着程行礼,“愿皇帝陛下万岁!”
程行礼笑了笑,真是说不过这苏图这犟人,结为安答两人可就真是朋友,不得违犯。
程行礼将酒尽数饮下,烈酒入喉似刀割在肉上,程行礼没喝过这样烈又腥膻的酒,眼泪都差点流出。
“届时来我家做客,我杀鸡宰羊。”苏图笑着说,“好好招待你。”
程行礼拱手道:“一定。”
话音落时,有人带头山呼起了着万岁。
大军山呼万岁的喝声震透天际,苏图翻身上马,朝主将郑岸道:“走吧世子。”
郑岸看了眼程行礼,而后迎着朝阳喝道:“启程!”
这场战会让草原各部族看见王朝的实力,纵关中有乱,但边疆的王者之师仍是草原的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