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拽的史成邈说着奚人语言,叽里咕噜的,程行礼听不懂。男子只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他想出现在这儿的应是仆固雷。
史成邈被仆固雷摔到床上,床身一重。两人在床上吵了起来,争吵时还伴着拳肉相搏的声音。
忽然床上争吵声音停了,很是突兀的来了声压抑着的啜泣。程行礼一惊,这惊还没完就又听动静,看见只着白袜的史成邈跑向房门,却被烛台打中腿大叫一声摔在地上,随后被步子轻盈的仆固雷抓住脚拖回床上。
被拖回时,他见史成邈说着什么,神情悲戚,眼神盯着青袍主人,应是没有发下床底的他们。
这一刻,程行礼忽然明白了许多,为什么史成邈会帮他们。
争吵和啜泣声还在继续,过得须臾。仆固雷说了一段话,那吵声便小了下去,只剩水腻交缠的滋滋声。
床底空间尚可,但程行礼和郑岸不敢乱动惊扰床上人,以致两人保持着进来时的姿势,僵硬地形成一个狭小的空间。
这方床底里,被外事刺激得羞的程行礼能听见郑岸鼓一样的心跳声,那心跳声十分快跟他一样。不仅如此,两人相接之处的肌肤,纵然隔着薄薄衣料却也尤为灼热。
彼时,床开始剧烈震动,伴随着大声喘息和呻|吟也传进床下两人耳里。许是太过激烈,也可能是床板老旧,偶有灰沉掉落。
于是程行礼闭眼稍偏头不让灰尘进眼,与此同时他的呼吸也不免稍急促起来。床上胡闹的两人说着话,偶尔是官话,偶尔是靺鞨语。
程行礼听不太懂,但史成邈那呜呜乱叫与加之有时急脱口的室韦话却听懂了。无非是些干爹你轻点,而这时仆固雷也怕是个好性子的问他。
爹干的你舒不舒服?
史成邈乱叫着,想是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这些话让程行礼羞得要死,这活色春香,让只有过一次床事的他彷佛认识到一个新天地。脸又红又烫,尴尬境地下,他在心中默念大学以求静心。
床上动作尚在继续,程行礼背到“定而后能静”这句时,有双手替他捂住耳朵。
程行礼睁眼看去,只见郑岸平躺着一脸戾气,眼神警惕。温热宽厚的手掌捂住他的耳朵,把那些粗狂的喘息声都挡在外面,自形成了一个小的宁静世界。
程行礼心中一暖,也觉得郑岸不必如此,就碰了下他的手。郑岸低头看他,程行礼治指了下耳朵,食指示意不必这样。
郑岸沉思片刻,而后拉过他的手,在程行礼掌心写出一个雷字。程行礼也拉过他的手,写出平卢二字。
郑岸脸色沉重地点头,沉默片刻后放开了程行礼的手,程行礼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这人是平卢节度使仆固雷。
是时,床上两人还没完事,床还在剧烈晃动。
程行礼听得已是百无聊赖,可却郑岸一俊脸连着脖子根都在发红。腹诽仆固雷这么大年纪了,还玩这么花,难怪平时看起来一脸虚样,男女都喜欢,真是不要脸的老男人。
同时心里开始浮现在金驼峰时,程行礼那情动的模样。
那般情长动人,在不见的时间里让郑岸回味良久。可是他不知如何面对程行礼,或许他是个懦夫,无法做到像程行礼那样坦荡,因为他心有杂念。
郑岸迫切的想用时间洗淡那些记忆,可今夜这情况又让他想起金驼峰那次交缠。
床晃得越来越快,程行礼和郑岸都控制着不去看对方。
初夏时节,两人热血年纪又少经人事,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加重了呼吸。粗重的呼吸连带着心中燥热,让床底空气也从凉过度成热。
过得半晌,床停了,床上两人不在说话,仆固雷低声朝史成邈说靺鞨语,至于说得什么,程行礼还是听不懂。但郑岸一听这话脸更红了,嘴角还忍不住地抽了几下。
程行礼发觉空气周围太热,就想往外移一点。同时一房中玩物掉下来,正好掉在伸头就可见的床边。
程行礼:“……”
他不免羞愧加无奈,怎么仆固雷床上还有这种?他自己不是有吗?还要玩这个?
见到这长玩意儿的郑岸也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默默捂住程行礼眼睛把他往怀里带了些。
程行礼后背贴了上堵滚热的墙,后腰还抵着郑岸佩在腰间的刀把。那刀把强硬地抵着他,硬邦邦的很不舒服。
程行礼想把刀把压下去,奈何手精准无误地摸到了滚烫还粗|硬的顶部,同时也摸到了层衣料。
“我没有在人家床底干事的喜好。”头顶响起郑岸咬牙切齿的声音。
正好床上两人又在大叫,将郑岸的声音恰好被盖住。
程行礼发觉此为何物后,手飞速收回震惊的猛咽口水,欲抬头给郑岸道歉,郑岸却把他的头掰过去。
同样震惊的还有郑岸,不想程行礼如此胆大。明月清风之下,外人面前,居然趁此时机上手摸他!
这行为让活了二十三年一直守身如玉的郑岸很痛苦,痛苦的是程行礼居然在这种时候摸他,而不是其他时候!
更痛苦的是,他不反感甚至觉得很舒服,很刺激!
程行礼表面正经,内里好色,这是他对程行礼最新的认知。
床上事儿许久,床底下的程行礼等得都快睡着,眼睁睁看着流苏上的月色移至地毯边缘。才听史成邈说了几句程行礼能听懂的室韦语,问仆固雷是不是绑架了郑厚礼。
仆固雷回答说没有,还让他别管这事,乖乖呆在营州别乱跑,否则就打断他的腿。
过后便是些毫无营养的话题与擦药的事,要离开时,两双脚又停在床边,而后是亲来吻去的黏腻水声。
程行礼和郑岸眼神同频,一脸无趣地看着那两双脚,两人磨蹭须许久后仆固雷才搂着史成邈出去。
少顷,程行礼和郑岸才从床底钻出来。程行礼站在原地不停喘息,郑岸胡乱地排去身上灰尘,顺便还小心地帮程行礼捻走头上的杂物。
“仆固雷这风骚的死男人,要是长宁长公主还在,我看他敢吗?”郑岸不屑道。
程行礼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此地久留危险,我们先离开。”
郑岸把钥匙、书信与账册什么的都一股脑塞在程行礼怀里,带着他翻窗越檐而走。许是仆固雷拥着人来翻云覆雨一趟后,兵士松散许多,两人离开的十分轻松。
天光熹微,程行礼和郑岸坐在府内僻静没人二层小楼屋顶上。
郑岸对着史成邈画的地形图研究,说:“咱们去了长公主卧房,但不见人影啊!我爹会被关在哪里?”
“天快亮了。”程行礼尚在整理仆固雷与朝廷官员间的关系,说,“在找不到郡王,我们就只能先回客舍。”
郑岸道:“史成邈那个货死哪儿去了,干完事人就没影了。”
程行礼:“……”
忽然,远处飞来颗打向郑岸的石子,郑岸手风一动,准确抓住。程行礼以为自身暴露,可又不听兵士喊声,便寻石子来向看去,只见隔着一墙一溪流的树上史成邈正朝他们扔石子。
还未等郑岸说话,史成邈又扔了第二颗,程行礼发现史成邈还是精确无误地朝郑岸扔。
郑岸受不了了,直接飞石击中史成邈,史成邈啊了声,从树上滑了下去。
“你下手会不会重了?”程行礼取出原放在怀里的面衣,担忧道。
郑岸扶额无奈,说:“别担心,没死就行。仆固雷都没弄死他,我能弄死?”
说罢就又揽过程行礼腰,几步一跃落在院墙外的树下。
史成邈捂着额头,玳瑁缠枝纹遮着昨夜的乌青,大眼滴溜溜转,小声说:“世子,你怎么也来了?还在这儿赏月?”
“你去哪儿了?”郑岸知道史成邈没有发现他俩躲在床底,说道,“我找我爹。”
提起这个,史成邈就忙三绕五绕地把两人带进一处没人过的屋里,关上门说:“我找到郡王了,他应是被关在国公府后花园的地牢里。”
郑岸半信半疑,说:“那你没在地形图上画出来?”
“我十五岁时在这府里住过一年,就只见过一次这个地牢,那地牢外面有机关,扭动了才能打开。”史成邈解释道,“也怪我记性差,那么久就给忘了。”
随即史成邈诚恳道:“但我保证,地牢里面绝对有人被关着,我看见有兵在门口守着,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郡王。”
郑岸与程行礼对视一眼,程行礼问:“你去见仆固雷,他没怀疑你?”
“他忙,没怀疑我。”史成邈小声道。
郑岸见他微微红起来的脸,嗤笑一声:“他还挺相信你的。”
史成邈无奈笑笑,随后说:“我是真心想救郡王的,但看这天快亮了,怕是不行,我们不如先回客舍。”
“你跟我们一起?”郑岸看史成邈换了身新袍子,脸上的伤也被处理过,想来仆固雷这么个对幕僚无情,还惨绝人寰的要求幕僚晨入夜归,无事还不准告假,简直毫无天理的男人。
居然真关心这个干儿子,竟然什么都告诉他。
史成邈摊手道:“我把账册送到,仆固雷手底下就没我事了。”但很快,他说:“不过我交上去的账册,都是假的,你们放心。”
回想卧房里的事,程行礼道:“我们自然信你。”
“而且我也在府里打探了几个消息呢?”史成邈笼袖道,“这几年府里新修了好几条路,我昨夜也记路去了。”
“有劳你了。”郑岸道,“你在府里见机行事,勿要打草惊蛇。”
史成邈说:“我知道条小道,出入府邸绝对没问题。”
郑岸道:“那进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史成邈答道:“我大张旗鼓的进城,不得走正门去见仆固雷啊。”
郑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