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只鞋即将摔在脸上时,他笑了下松开屏风欣然离去。
郑厚礼跳着一脚找到丢出的鞋穿上,自嘲道:“童子尿?他还挺自豪的嘛,老大人了还没人要。”继而一步一停地走回榻上,突然仰天长叹:“将来谁没长眼睛,能看上他啊。”
帐中郑岸将半信半疑的冯平生连推带拿请出帐篷,而后放帘朝饮茶的程行礼,说:“你知不知道,今夜有人会来取你性命。”
“不太信。”程行礼抿了口适才郑岸递来的茶,温和一笑,“且世子你脱衣服做什么?”
郑岸潇洒地将外袍一脱露出肤色古铜的上身,随口道:“跟你睡觉啊。”
程行礼私心觉得这话不太对劲,很不对劲!
帐中不大,程行礼的视线没法不聚集到占了半个光影的郑岸身上。
毫无疑问,常年习武又行军打仗的郑岸那肌肉线条轮廓及其漂亮。肌肉张扬有力,烛光覆在肌肤上像是蒙了层油滑晶亮的水光。健壮胸膛上盘着头蓄势的狼,狼尾卷过郑岸左臂,跟着身子一路绘至胸口。
程行礼喝茶时垂下的眼眸遮去他打量郑岸的眼神,只见往下那腹肌沟壑分明的腹下,几条鼓起的青筋随郑岸胯骨走动而晃悠。饶是程行礼不好男风,可对这种原始又霸道的美感也有些招架不住,简直就是血脉喷张的一幕。
“你看什么呢?色眯眯的。”郑岸看程行礼一直盯着自己,不太自然地问。
程行礼回神放下茶碗,真心夸赞郑岸:“世子身材真好。”
郑岸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程行礼,脱靴上榻盖上被子,只露了个脑袋看着程行礼,眼尾上挑几分,漫不经心道:“要你说。”
帐中发现只有一张榻,而郑岸一人占去大半长榻,程行礼也不好询问同睡,于是说:“烦问,我睡哪儿?”
郑岸已阖眼,姿态慵懒地指着沙地,说:“你将就下吧,这样半夜刺客来了你方便逃跑。”
方才郑岸已向程行礼说了可能会有人来暗杀的事情,他想着在怎么样也不能委屈保护他的人。便点头在榻边地毯上收拾了一小块地方,找床被子铺上和衣睡了。
对于即将到来的刺杀,程行礼有点莫名的期待,抬头看郑岸呼吸不大平稳后,轻声道:“来杀我的那个人厉害吗?”
郑岸翻了个身背对程行礼,语气极其不耐烦:“不厉害,杂碎而已。”
“那世子为何要与我同寝?”程行礼说。
郑岸啧了声,说:“我爹让我来的,我是被迫的。”
“有劳了。”程行礼沉吟片刻,只觉睡意全无,就又问,“待会儿刺客来了,要喊救命吗?”
郑岸翻了个身,凝视程行礼,悠悠烛光映出他深邃俊朗的脸庞,说道:“你叫了救命,军士一来。刺客就跑了,咱们抓活的。”
塞外番将与刺客的处理章程,程行礼不太懂,但对于刺客的处理方式,显然是抓活的最有用,可不叫军士来能抓住吗?
“有我在,抓活的,没问题。”郑岸像是看出程行礼的疑惑,就又补了句。
程行礼颔首,郑岸想了想,又说:“地上凉吗?”
程行礼答道:“不凉。”
两人对视片刻,半晌不语。
还是郑岸先败下阵来,翻身躺平掖好被子说了句睡了,程行礼也把佩刀放在身边用被子盖住睡去。
月顺着帐篷上的窗棂跃进帐中,豆大的烛火拢不住郑岸倏然睁开的眼。他听程行礼呼吸平稳数刻后,翻身坐起在地上睡熟的人面前打了个响指。
指风飘动但不见熟睡人醒来,郑岸想冯平生的蒙汗药还是管用,一碗下去,程行礼果然睡得跟猪一样。
郑岸穿好衣服拍了拍程行礼的脸,见人真没反应后,眸光一暗将他抱在怀里出了帐篷。
半弦月挂空,风扬起程行礼的发,青丝在黑夜中缠着郑岸的手。郑岸拂去缠人的发丝,神情冷漠驮着昏睡的程行礼到得天秀军营的十几里外。
越过山丘,入眼是月色普照的开阔处,马蹄踩着溪水来到一黑袍男子面前。
“这就是程行礼?”巴萨说着靺鞨语,眼神不住打量程行礼。
郑岸点头翻身下马,将程行礼抱起放到地上,漠然道:“人到了,我要的东西呢?”
“世子说话算话,那我也不会骗你。”巴萨拿出怀中一封信递给郑岸,“周锡战死南苏州,可他妻女当年并没死。流离在外,好生辛苦。”
郑岸接过信放进怀里,哂笑:“仆固雷这么关心我们家,还派曾杀一刀杀透安罗山的巴萨来找我,真有意思。”
“各取所需,要是没有周家的线索,那就没有今天的交易。”巴萨抱起程行礼转身迎着月色离开。
凉风卷地,吹得锦袍簌簌作响。云吹轻云,木星合月。
郑岸待巴萨走后许久,才将怀里的信拿出来。也不拆封吹了个火折子,反手一扬把信纸烧了个干净。
草纸不过眨眼间便只剩黑烬,郑岸抬手,远处而来的海东青就稳立于他臂上。
郑岸摸摸它的头,说:“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