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点名,殿内唯一的工部代表、尚书孙大人不得不站出来说两句。
冲着无偿捐献的筒车图纸和肥田之法,他对程颂的印象委实不错。但同为尚书,他也犯不上为个小郎君得罪葛伯坚,所以话说得也比较模糊。
不过这个程度的阐述对程颂而言已经够了,只要没明确表示支持葛伯坚,就算我方辩友。
“多谢这位大人赞同学生,若是只教寻常手艺,我自然不敢在书院设立专业。关键就是我那里的手艺并不寻常。从基础到高级,从理论到实践,书院的课程体系由易到难、架构完整、学练结合、包教包会。”
谢过并不要脸地把工部尚书划到自己一方后,程颂转向葛伯坚开始吹嘘自家书院。
“我诚颂书院的学生只需认真读书、用心做事,遵守院规、尊敬师长,不用像奴仆一般侍候师父左右甚至忍受无端责骂。”
“在作坊当学徒至少三年干白工,在我书院从入学初始就可以从杂工干起挣工钱养活自己。只要肯努力,学成之时都能攒够盖房成家的银钱。”
“至于说书院的教学本领,请问葛大人,除了我诚颂书院,哪家作坊能教人把水力大纺车做出来?”
“纺车确是新奇之物,但只要有了图纸,就如那筒车一般,如今京城的作坊不也做得,如何就非要去你那书院了?”
葛伯坚被程颂突突得脑仁直疼,这番言词确有道理,但也空泛虚无地很。谁知道他那里的学生能不能真在读书期间挣到银子,而且被师父打骂怎么了,读书都少不了挨几下戒尺,学手艺受些打骂也是应当,这规矩自古如此,凭什么他书院的学生就精贵得不能打骂了。
至于那大纺车,倒是听说过十分先进,但要让他就此认可程颂的书院绝对是妄想。
“大人也说得有了图纸,那我要不给图纸,那些作坊就算把纺车买回去拆了研究也需要不小的功夫。”
“而且就算他们把纺车拆明白了,我书院的师生还会不断设计做出新的物件。”
“打好基础、不吃老本、持续创新才是我们诚颂书院的立身之本,也是寻常作坊学不会更教不出的核心本领,更是我敢敞开大门开书院的底气!”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程颂骄傲得都想给自己鼓个掌。这一套还真不是他应对质疑的场面话,而是穿越青年掏心的肺腑之言,连草稿都不用就能流畅输出。
“立身之本?还底气?除了那筒车纺车你还有什么底气?”
葛伯坚被对面越来越硬气的程小颂怼得都想抽他,自己参他挂牌名不副实,再让他叭叭下去就快嫌弃书院配不上它那作坊大院了!
“自然有,大人不妨稍待!”
程颂也没兴趣和这半老朝臣一直呛声,他没有真忘了对方三品大员的身份。来之前黎兄叮嘱过,可以硬气,却没必要莽撞,挂牌这点儿事还犯不上把人往死里得罪。
“启禀陛下,学生带了几样书院木工专业的新作,不知可否送上殿内?”
他带的东西不算多也有几件,早上薛公公看过之后就让他暂存到宫门守卫那里了,说是最好得了恩准再送进来。
见盛宣点头,薛公公马上安排了人过去。
“这些都是你作坊售卖的新货?”
见宫人用上推车才把程颂说的“新作”全运过来,连盛宣也不免生出几分好奇。
“回陛下,是书院木工专业第一批学生做的几样练手之作,东西其实不多,只是最大的这件有些份量。”
“这几样都还没开始售卖,最近作坊都在赶制纺车,暂时还腾不出人手做这些,算是预备新品吧。”
程颂真没谦虚,开春运河通航后,新一批纺车订单就到了。其实这东西做熟了并不复杂,去年招收的学生们一天就能做出两架。
他们出发前今年的新生已经开始在木工作坊打下手了,效率肯定还能提高,但还是赶不上商人下订单的速度。作坊当下确实没工夫做别的。他带来的这几样,几乎都是孤品。
“那就看看。”
盛宣发话。
为了避免磕碰,这些物件都上了包装。小一些的就用布袋装着,大一些的也都用厚麻布包裹着。虽然形状大小不一,但高度都不大,看不出是什么物件。
“是!”
程颂转身先解开最小的布袋。布袋里面是个不到两尺见方的木盒,打开木盒是放置得十分规整的木制零件。
殿中的官员们不自觉地往程颂身边凑,想要看得清楚些。
“这不就是些幼童把玩的摆件。”
葛伯坚年纪不小,眼神还凑合。他挤在前面看得清楚,有些零件看不懂,但里面好几个圆胖的摆件他看明白一些,有兔子、马、猪、狗,雕琢得倒是有几分童趣,那也只是摆件而已,这有什么特别?
程颂没理他,把零件都掏出来就开始组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