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大人,学生是有这个打算,只是这事耗费颇大,我也还需多做些努力,兴许得用上几年。”
程颂自认谦虚道。
单筠心中一颤:你可慢点儿吧!
其实凭良心说,单筠对诵读课和识字书都是认可甚至赞赏的。
作为父母官,如果治下的百姓都能够识字明理,别的不说,至少朝廷的律法和下发的政令他们都能看明白,可以省了不少反复解释的麻烦,管理起来应是能轻松不少。
所以对于县里的教学处,单筠并不打算干预,可他没想到这两人的志向已经冲到长宁以外了。
一本识字书就能在京城吵出那么大的热闹,再配上把识字门槛彻底磨光的诵读课,你一个预考榜尾,自己的仕途无望,就妄图把科举的大门拆了?
单筠都不知该为治下出了人才欣喜还是冒了刺头忧心,看向堂下三人,尤其是程颂,心中着实一片复杂。
利用腐叶堆制肥料、改善耕犁助力垦荒、收留灾民救助孤幼,这小郎君所作所为几乎件件都是值得张榜称赞的善举,给他个仁义郎君的称号都不为过,只是为何还要折腾个识字书出来让人为难?!
暗自叹息过后,单筠实在无力探讨程颂的雄心,便转向了笃志好学的黎仁诚,这才是长宁科举的希望啊!
一番简短的考校之后,单筠对黎仁诚的功课十分满意。留下画作,又把一千两银票给了画砚,便让他们回去了,至于程颂的功课,算了吧。
程颂自然不想要这银子,说就把画送与大人,但单筠坚决要给,一派不容拒绝的样子,程颂推拒无果只能把银票收下了。
待他们三人离开后,单筠便唤人将这十几幅画全部送去装裱,自己则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其实他心中很清楚,自己对于仕途的犹疑并不能归罪到识字书或者程颂头上,说到底还是安逸的官做久了,被磨平了锐气。
充满生机的变革就摆在眼前,他却连共撑的勇气都失了。
……
“我怎么觉着大人有些不对,是不是不舍得银子,要不我找个理由退回去?”
县衙外,程颂满心疑惑,看向他黎兄。
那些画单大人是看了,但眼中并未有多少欣赏之意,既然如此,花如此大的价钱是为了何意,这又不是他刚接手难民缺钱的时候。
虽然最近给村民结算合作种植的费用花了些银子,但八月绢花作坊都上了新品,仅这一个买卖他就赚了近三万两,加上其它的,这个月交给衙门的银子都近两千两了,大人肯定知道他不缺钱啊,为何非要高价买画呢?
“应是有些隐情不便说与你我,其实画作还好,我见大人似是对识字书和教学处有些想法没能言明,看不出是赞成还是反对。”
刚刚程颂说到想多办教学处的想法时,黎仁诚注意到了县令面色有些严峻,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忧虑,但缘由为何,他猜不出来。
“难道大人也觉着这书过于浅显,嫌弃咱们了?”程颂睁大眼猜道。
“倒也未必,颂弟无需过虑,只要大人没有明令禁止继续出书,就算不上反对。”
“是,黎兄所言有理,反正我也没有揣摩上意的本事,胡乱猜测无非平添烦恼。”
程颂不再琢磨县令,转而看向还有些迷糊的画砚:
“怎么了,被一千两砸晕了?说起来你与这县衙还真有财缘,第一次被唤来领了三十两,这次卖画挣了一千两,倍数翻得惊人啊。”
程颂说完自己都乐了,觉着这画卖得像中了彩票一样。
画砚确实感觉自己像在梦中,昨日虽说是让他选能卖的画送来,但也没说能卖这么多银子啊,他得挣多少年才能攒够一千两啊?!
“若是只算程家给的月钱,每月五百文,一千两你得给少爷当一百六十多年的书童。”
程小颂算完就哈哈上了,一百多年的书童,哈哈哈!
“一百六十年?那,那我岂不是下辈子还能伺候少爷!这银子还是还给县令吧,我还是想当书童,下辈子也当!”
画砚高兴道。
“这是真被银子砸晕了!”
程颂上前捏住孩子小脸使劲揉了揉:“不用还了,揣上银票,继续当你的书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