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一家都不知程颂去年过了预考，免不了多夸几句，尬得程颂都没好意思提自己挂榜尾的成绩。不过他倒是从舅母的话间听出些他们对程家的不满，也没装着听不懂，直接问了缘由。

舅母见自己丈夫没有拦话的意思，就把两家以往的矛盾全说了。

十多年前两家联姻时，疼惜女儿的程颂外祖就不太看得上程父，虽然两家当时也算门当户对，但程父早早就立好了啃老的人设，太大的毛病没有但也确实不够上进，唯一拿得出手就是皮相还凑合。

比起街面上常见的糙汉，程颂母亲还就很不幸地看上了小白脸的程父。两家结亲前，程父也承诺了周家绝不纳妾，会好好对待妻子。

可惜这份承诺只维持了五六年，程父就以妻子身体不好后续子嗣艰难为由娶了二房。

外祖和舅父上程家理论，程父那个胆量只敢唯唯诺诺表示自己也是为了程家香火，程老夫人既然能答应儿子再娶当然和亲家说不到一块儿，自此两家的关系也就是勉强没撕破脸。

后来外祖母还想将身体不好的女儿接回家休养，也被程颂母亲拒绝了。

接下来几年周家的买卖遇到了危机，两家的往来就更少了。再后来的事程颂倒是知道，母亲和外祖父母相继去世，他和舅父一家也就是在丧礼上见过，交流也不多，自己通过预考的事情程家也没想着给周家送个信儿。

程颂猜测要不是怕自己和舅父一家在县城亲家路窄，估计祖母还不会让自己来走这个亲戚，肯定认为老人都去世了，一个舅父家走不走动也算不上重要。

过往就是个俗套的婚姻不忠故事，一夫多妻在大琞也不犯法，甚至儿女都没法因为这个去指摘父亲，程颂也没法跟着骂一顿程父，只能安静地听完了舅母的讲述，以自己的口吻对两位长辈表达了歉意，说自己应该早些过来看望。

“不怨你，你年纪小，家里事知道得也少，哪能送信过来，还是程家不做事。”

舅母见程颂没替亲爹辩白，对他印象也好了不少，见孩子道歉就更不忍心了，赶紧安慰两句。

“过去事就算了，你既到了县学就好好读书吧，你母亲当初为给你找夫子没少费心，还托了父亲在县城打听，如今你能入县学也算有孝心了。”

舅父见媳妇儿说痛快了，程颂态度也很谦顺，就给这个话题结了尾，同住学田将来肯定少不了来往，一次把两家矛盾恩怨讲完了以后也就不提了，反正他们和程家其他人也没什么见面机会。

快聊完的时候刘实推着一车笸箩进院了，周青月提着上午程颂送去的礼物跟在后面，他俩不知道程颂住哪儿，就先来了爹娘院子。

“你这孩子买这么多笸箩做什么？”

舅父听说这一车笸箩是程颂买的，立马猜到他是为了照顾自家生意乱买了，让女儿把钱给程颂退回去笸箩也推回去。

“不必不必，舅父我是真买来有用。”程颂赶紧出声解释。

“你买这些有何用？”舅母好奇开口。

“做酱油。”程颂没瞒着。

“酱油是甚？”舅父也问了。

“就是酱清，与豆酱制法相似，但做出来是油状，可用来调味，不过我也未曾上手做过，只知做法，还需试制。”

程颂没谦虚，做酱油的方法他刷过不少，虽然耗时长，但步骤简单，他打算试试，毕竟酱用的作用太大了。

豆酱大家都吃过，酱清就没几个人听过了，酱油更是个新鲜词儿，不过既然是调味用，还和豆酱相似，应是错不了。

黄豆一斤三四文，豆酱一斤四十文，这要是能做出来他家这外甥本事可大了，舅母想明白了就说要帮忙，舅父周伏倒是冷静了些，问程颂这法子哪来的是不是保密。

“书上看的，知道的人应是不多，咱们自家人当然不保密，对外人还须少提，而且这酱油还未做出，说多了做不出还徒惹笑话。”

程颂腼腆的样子把众人都看笑了，一句自家人不需保密更是把舅父全家都收服了，看程颂的眼神都亲近了不少。

舅母是急性子，听程颂说做原料的一百斤黄豆都买好了马上坐不住了，拉着程颂和画砚疾步去了秀才院。

黎仁诚与周家人虽然不熟也认得，见他们过来就知道程颂这亲戚走得不错，随着程颂向一家人问了好。

学田就这么一个秀才，虽然年纪小，这里的佃农对他也都有几分尊重，外甥与他一起合租，舅父他们也很高兴，笑着向黎仁诚回了礼。

黄豆和细盐已经送到了，按程颂说的，剔去坏豆洗净后加一倍清水先泡豆子。

“做酱油不似磨豆浆做豆腐，无需浸泡太长时间，一个时辰左右，豆皮微皱即可。”

程颂给大家讲解步骤。

“表弟还会做豆腐？”三表哥周青河先惊了，瞪向眼前的斯文表弟，其他人包括黎仁诚的目光也都聚到了程颂脸上。

“呃，知道点。”对上所有人眼中的不可置信，程颂一下囧了，县里就有卖豆腐的啊，这算不得秘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