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还不错,这学田的佃农比青寿镇自家佃户的待遇好多了。这点程颂的记忆里是很清楚的。
程家几百亩田地,每年上完田税,余下的再划给佃户三成,人口稍多的人家应该也就勉强温饱,赶上个水旱歉收,那日子苦得程颂很难想象,当初画砚可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卖入程家的。
“欸?那学田的田税如何算?”
程颂没明白,县学一半,佃户一半,税呢?
“不论县学府学还是京城的太学,大琞的官学学田都可免交田税,算作官学的福祉。”
管事带着一丝骄傲地解说道。
这政策好,下发补贴有被挪用的风险,这学田产出就稳妥得多,还能减轻政府负担,程颂默默竖了大拇指。
“若不租种学田,这院子如何租?”
“租整院三百文每月,合租二百文每月。”
还有合租?不都一家一院,怎么还出来合租了,就算合租,不应该一百五十文吗?
程颂不明白这账是如何算的,刚想再问问,就见管事冲着田里的某个方向高声唤道:“黎秀才!”
程颂???
秀才?秀才不都应该在云州府城官学吗?他们长宁县学的学生不都是备考秀才的吗?怎么县学的农田里还藏着活秀才??
程颂和画砚都顺着管事呼喊的方向找秀才,很快就看到有人抓着锄头向他们走过来。
画砚:这秀才真高啊!
程颂:这!是!秀!才!你们谁见过比偶像、男模还帅的秀才!!我,见到了!!!
这么激动还真不是程颂见的市面少,实在是眼前的秀才比起网络上和校园里见过的美男都强太多了。
鼻挺眉深,两眼清亮,十六七的年纪,一身土白色麻布短打,身型还有些少年人的单薄劲瘦,没有夸张的肌肉,但经年累月从事田间劳动,少年秀才全身充满了勃发的力量感,加上混杂在他眉宇间平稳端正的斯文俊气,简直死扣在了程颂的审美取向上。
“见过先生。”
秀才放下锄头,向管事问了声好,声音清澈悦耳,透着和年龄不太相称的沉稳。
“黎秀才,这是新来的学子程颂和他的书童,想在这边租个院子。”
管事介绍完又转向程颂:
“这是黎仁诚黎秀才,他在学田租了耕地,就住在这个院子西面的屋子。如愿合租,就只有这个院子,因黎秀才只住其中一间,其余房间你们都可以用,所以租金是二百文。”
管事正好把程颂刚打算问的都解释了。
“合租,就这儿了!”
可能是怕自己的司马昭之心过于外露,程颂清了下嗓子又补了个理由:
“我与书童都是初次在外租房,年纪小见识不足,对此处也不熟悉,如能与黎秀才合住,想来定能方便不少,心中也安稳。希望黎秀才能同意我二人住进院中,彼此有个关照。”
说最后两句的时候程颂转向黎仁诚,还行了个揖礼。
黎仁诚确是已经考上了秀才,而且是上年云州府的院试案首,就是秀才考试第一名。
按照大琞的规定,有了秀才功名若打算继续参加乡试考举人须到府城的官学报到,所有学子都可以免费入学。
原本这项福利只适用于京城的太学国子学等官学学府,后来推广到了大琞境内所有府学。
黎仁诚也去云州走了报到手续,而且以他的成绩在府学还能每年领十两银子补贴,仅靠学习好就能赚钱!
他人在学田原因也有些特殊。
原本他在长宁县学读书的两年就租种了学田,院试放榜后他去府学报到并找到山长说了自家的情况。
父亲早逝,母亲体弱,兄弟年幼,家中田地尤其农忙时节主要依靠自己,而府学离长宁县走路需两三日路程,月底休沐都来不及往返。
所以虽然他来报了到,日常却无法在府学安心读书,因此打算申请个校外自学,除了按时回来参加官学的重要考试,每年也会有几次带着积攒的问题来向夫子请教。
府学没有类似的先例,但黎仁诚的院试成绩确实拔尖,理由又是很难反驳的孝道为重。
比起一些心安理得享受全家辛苦供养还不够努力的学子,山长对黎仁诚的选择还是很体谅的。
这份体谅在考校过他的学识功底后就直接升为欣赏了,很痛快就签字批了个特例。
之所以没有返家读书,一是因为他家中田地不多,除了农忙,每半月或一月回去一次就能把活儿干完,日常的打理家中二弟也能做好,他在县学多租一份田地还能多些收入。
官府分给县学的都是上等田,五亩地的产出就几乎追平了家中的十亩薄田。
还有就是租种学田可以免费在县学附近租住,功课中的一些问题也能到县学向夫子请教。
夫子们对黎仁诚这样很可能前途远大的学子自是不会拒绝,学籍不在县学也无碍,反正他本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将来若考中功名,县学也跟着光彩。
黎仁诚对自己独居一直很满意,平日里也很少与村人接触闲话,每日忙完地里的农活就回到小院安心读书,一心只想着早日考中功名带着全家摆脱贫困,自然不愿与人合租扰了清静。
不过这屋院是县学的,他也只租了五亩地,不像其他佃户都是十亩二十亩地租,交上的粮食能包含整个院子的房租,所以只能听从县学的安排。
侧身避过程颂的揖礼,黎仁诚向他和管事表明自己对合租无异议。
凭借多年默契,画砚明显感受到当黎秀才点头时,自家少爷迸发出的非熟人不易识别的喜悦之情。
他倒是也承认这秀才相貌出众气宇不凡,只是在自己眼里,谁都比不上自家少爷,俊俏又优秀!
与他合租就值得如此高兴,难道少爷是想蹭这秀才的考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