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日复一日。
半死不活的狗狗和心怀歉疚的狐狸窝在一起混日子,像两滩黏在一起的肉泥。
今天和昨天一样。
明天多半也会和今天一样。
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晚上,涂冲正抱着狗子瘫在沙发里看电视,眼前一闪,利落短发中性穿着的米依依出现在客厅。
涂冲早早就感受到她气息,没有动。
狗子只是从涂冲大腿上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动。
米依依在他俩面前站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生物搭理自己,火儿噌噌往上冒。
她挡在电视面前:
“明天是我俩一块儿去还是你自己去?”
涂冲:
“什么?去哪儿?”
米依依一双猫眼眯起来:
“胡叔叔没跟你说?”
涂冲这才摸出手机,一看,他爹给他打电话弹视频都没接到。
点开微信:
老胡:我们团明天到长觉
老胡:你过来问候下你米叔五叔他们,依依也来。你准备些特产
老胡:人呢?
老胡:明天中午来大众广场,穿规矩些,都是长辈。
涂冲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
“什么乱七八糟,什么团?五叔能出关?搞笑呢!”
米依依拿尾巴勾了把椅子过来,往上一跳,蹲稳当了: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搞那个什么笼……他们旅游团都搞起来了!”
涂冲:?
涂冲:……
狗子:!
米依依这才发现,涂冲的狗竟然也听得懂她说话,可能是只小妖兽。
三两步跳过来,蹲在狗子脸前,感受了下。
见它真没有灵力,就只是一只普通狗子,夹里夹气逗狗:
“小狗狗~你能听懂姐姐说话呀~真是个小机灵鬼~”
说着伸手轻轻摁了下它湿漉漉的鼻尖。
狗子惊恐地往后仰头,“阿嚏”“阿嚏”连打了几个喷嚏。
米依依早就蹿远了,甩着指头嫌弃:
“啧,果然是蠢狗。”
涂冲马上把注意力转移到狗子这里,左看看右看看,见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才顺了顺狗毛儿,指责米依依:
“别动手动脚的,什么姐姐不姐姐,又不是不认识。”
这话一说,狗子和猫咪都愣住了。
米依依仔细看看,又回忆了会儿,才把眼前这只溜光水滑的狗子和当初那只满身血污奄奄一息的哈士奇对上,惊讶:
“呀!他就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就当初我放走那个……”
狗子眼神儿都虚了,四处乱瞅,实在没地方躲,只好把脑袋塞进涂冲后背和沙发的缝隙里。
涂冲:!
涂冲:害羞了!它害羞了!他会害羞!
兴奋起来,硬是把狗子从沙发缝里拽出来,抱着它面对米依依:
“对,就是它。可爱吧。”
米依依低头看看狗子,抬头看看涂冲。
再看看狗子,又看看涂冲。
涂冲一脸幸福把脑袋摞在狗狗脑袋上,满眼星星望着米依依,眼里写着:
它好美它好乖它好可爱它天下第一棒!快夸它!快!往死里夸它!
这条狗……
就只是一条普通哈士奇……
对妖精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
米依依身上一凉,后退一步,捂住心口,难以置信地看着涂冲,骂了句:
“变态!”
一下蹿出阳台,消失不见了。
涂冲和狗子都摸不着头脑:
怎么就变态了?
话也不说清楚。
猫果然都是神经病。
第二天一大早,天上就下起雨来。
越下越大,越下越大,到了十一点多,开始打雷闪电。
涂冲住处离大众广场走过去只要十几分钟,到十一点半,他才穿上雨披,要抱狗子出门。
一回头,刚才还在沙发上半死不活躺尸的狗子不见了。
涂冲心里就是一喜:
它果然还是在乎。
略施小法术,就找到躲在花盆后边的狗子。
伸手一捞,感觉比平时重:
狗子两只爪子死死扣住花盆沿儿,把“我不去”表达得非常充分。
涂冲一松开手,狗滋溜就钻回花盆后边儿,露出湿漉漉的黑鼻头,好一会儿,才又露出一只眼,谨慎地瞄着涂冲。
涂冲呲牙嘻嘻笑,趁狗子不注意,一把抱起,往雨披里一塞,夹狗出门。
狗子在雨披下挣扎,发出呜呜咽咽地抗议。
涂冲把狗箍得更紧了些,扣在怀里。
出来一看,作为一场春天的雨,着实大得有些过分。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比涂冲和苟子涵当初从昔都火车站出来时也不差什么。
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积水快没过涂冲的小腿,好几辆车在水里趴着。
涂冲看看天,闪电一道又一道往大众广场那边劈。
这雨再这么下下去,半个长觉都得淹了。
想到此处,他加紧了脚步。
拐过弯儿来,一眼就看见大众广场靠马路这边停着辆涂成赤红色的双层旅游大巴。
闪电一道接一道往车上劈,效果跟迪厅镭射灯似的,整部车都被灿烂辉煌的电光包围。
在这种令人眩目的光效中,烘托出车身硕大标语:
“呦呼~呦呼~”
“来呦呼旅行社,享关内大好山河!”
涂冲痛苦面具:
呦什么呼,生怕别人不知道是狐妖开的店。
连忙往身上贴了个防护符,一路小跑到挡风玻璃前,对里头拼命招手。
驾驶室那人动都不动,傻了一样正襟危坐抱着方向盘。
涂冲定睛一看,是个障眼法。
只好摸出手机打过去:
“我在车外边了,开门。”
电话里闹哄哄,胡老头儿拔高嗓门儿:
“虫儿来了!虫儿来了!做好防护,要开门了啊!”
涂冲站在车前等开门这两分钟,老天爷往这车上劈了二十多道闪电,都不带歇歇喘口气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