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换了个工作都不早点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任有道在原来那公司待不下去了?”
一个人在房间,手机的免提开着。
余谓躺在床上,看着毫无生气的天花板,
“不然呢。”
“他还真是...一看就没什么脑子,也不会考虑别人。”
方潜鸣的抱怨余谓很少听到,一般他们的对话都不带怨气,因为都是生活平淡没什么波折的人。
我行我素,还真是任有道。
说有钱人都有那样的底气,也不是。
余谓翻个身,就这么想起了那天办公室里面任易通红的眼睛。
「你们才认识多久。」
明明任易手里的东西比任有道多得多,能力也强得多,可任有道那天走之前还记得去拍翻他的蛋糕。
明明他那么清楚,任有道是个丢在海边都没人在乎的人,是他垃圾场的同伴,为什么活得这么潇洒呢。
潇洒到白天在车道拦车,潇洒到在门口对他想抱就抱,再头也不回地走。
“喂,余谓,你还在听吗?”
余谓回过神,淡淡回了句,
“还在。”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没必要说他。”
电话对面很快恢复正常的语气,像是替他释然,
“对,好在你现在也和他没联系了。”
“啊,我跟你说说我这房子,刚刚...”
「没联系...」
明明达成了一直以来的心愿,甩掉了任有道这个缠人的麻烦,这三个字被别人说出来他却不开心。
余谓静静听着方潜鸣说热水器坏掉的事,手却发癫一样戳开任有道的聊天框。
上一次对话还停在快一个月前。
他点开头像,发现还能看到任有道的朋友圈,就知道任有道没删他。
对啊,他怎么也没删任有道,连和陈逸分手的时候他都删得特别爽快。
余谓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他和任有道都没谈恋爱,当然不用走那些分手的程序。
“...哈哈哈,你不觉得很搞笑吗?”
方潜鸣突然问他,余谓才发现自己连刚刚他讲了什么都不记得。
“搞笑。”
他敷衍一句,然后手机猛震一下,很久没动过的对话框竟然平白无故多出一行。
眼睛跟着睁大,孩子一样不敢置信地眨巴几下,反复核对是不是任有道的对话框。
「钢琴我拿到手了。」
“余谓,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忙?”
方潜鸣的声音响起,余谓这才想起还没挂电话,只是下意识从喉咙里钻出的声音未免激动得有些不正常。
“哦,哦哦...我是有点事,学生有问题问我,我先回复一下他,祝你明天入职顺利。”
说完这些,他如释重负挂了电话,屏幕又出现任有道的对话框,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行字,
「运到我现在住的地方了,地址我发给你。」
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好像又被人算计了。
果然,余谓一行字还没敲完,想回复他以后去琴行练习,第三条消息就砸过来,
「以后每个星期五晚上八点送孩子来练琴,郝老师我联系好了。」
「孩子进门,你别进。」
还你别进??你以为我愿意进??
余谓按一下锁屏,把手机扔在床头柜上就出了房间。
果然,还是没有任有道舒服点。
起码能活久点。
“喵~”
一开门,宝贝居然在门口等着。
余谓看她窜进了门,明知道她听不懂还要对着里面说,
“快给你那个活爹发消息让他带你走吧。”
“喵~”
————
姐姐终于回来了。
余谓在机场到达口等着,旁边的女孩说什么都非要亲自抱着花。
接到人的时候,很长时间都飘着的心绪终于定下来。
生活推着他走,有些事情,悸动和遗憾也不得不忘记。从现在开始,亲自送女孩去学钢琴也没关系。
“什么?你给她请了钢琴私教?为什么没和我说?”
余谓看时间差不多了,看茵茵已经吃完晚饭,便让她收拾好东西去学钢琴。
还没吃完的余舒放下筷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女孩一下子僵在原地不敢动,还是余谓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先上楼。
“这是小事,没必要说。”
“余之淇!”
余舒把女孩拉过去,余谓注意到孩子一下子通红的脸。
“是不是你和舅舅说想请家教!”
「啪!」一声,一个巴掌落在孩子屁股上。
一阵可怕的声音在脑子里蔓延开来,就像那天车窗被打开,从过去刮过来的风就那样窜进来。
太久没出现,以至于他差点忘了,从小到大他被泡在怎样痛苦压抑的药水里,后来甚至忘记呼吸。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我不去了...”
女孩的哭声把他叫醒,余谓猛地睁开眼睛,忽然发现在他面前的女孩不再是茵茵,而是余之淇。
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同一个人能有两个名字,一个无忧无虑,一个瑟瑟发抖。
「别哭了。」
余谓下意识把她扯过来,余舒的巴掌于是不轻不重落在他胳膊上。
下意识他想,如果任有道在这里,他肯定也会这样,然后站起来说,
“家教是我请的,和孩子一点关系没有,我就是想她学琴。”
说完,他拉着女孩就往外走,没回头。
把女孩放在后座,轻轻拿纸巾擦掉她糊了满脸的眼泪,这时候余谓才发现,明明不是相反日,他却变成任有道了。
“舅舅...妈妈是不是怪我,妈妈是不是不想我学钢琴。”
面前又是茵茵,他对上她还在哭泣的眼睛,
“你想学就去学,不用管别人怎么想。”
“舅舅和大舅,会支持你。”
余谓又发现,明明任有道和他的家庭没有半分关系,这个伪造的身份却再难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