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知道还不起。
可是任有道那个蠢人永远不会懂他在想什么。
什么时候房门开了,他背对着床浑然不觉。直到任有道的胳膊绕着脖子伸过来,身体感受到压力被禁锢在床上,他才正视任有道的眼睛。
那双眼睛忽然就和之前不一样了,炯炯,要把他吞掉一样。
只有任有道自己知道他在气什么。那句「我们,你」彻底把他和他们的生活隔开了。
整个人压下来,任有道嘴唇贴在余谓的耳廓,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任何人在我头上拉屎。”
“包括你,余谓。”
睫毛轻轻震一下,余谓侧过头,鼻梁刚好撞上他想抬起的唇。任有道顺势吻下来,没给他任何反抗的余地。
细碎的话从他们唇齿间钻出来,余谓皱着眉才能听出任有道说的是什么,
“琴是我送给茵茵的。不关你的事。”
“你别自作多情。”
心脏也跟着一震,视线在他乌黑的发尖打转。
任有道在生气,可余谓只想知道这愤怒的青筋下面,究竟有多聪明,多会探查人心。
不过他更相信自己,所以这次任有道是歪打正着,碰巧猜中他的心思。
嘴不放开,余谓干脆不说话,现在终于闭上了眼睛。听着任有道越来越重的呼吸,用腿看见他往下游走的手。
灯猛地被任有道按了遥控器,一黑。
“但是我想要的,只有你能还。”
“别他妈说什么不需要,我强买强卖,你就得还。”
余谓喉结轻轻动一下。
“你也别他妈说废话。今晚是不是又想睡帐篷。”
“哈...”
任有道的笑声几乎发狂,在黑暗里点燃空气。
“你也别他妈说话,我看不到你的眼睛了。”
————
两个小时的家教一晃就结束了。
郝业下意识抬头,这么刚好任有道就从浴室出来。
浴巾还是那样随意搭在肩上,水珠一次次从发尖滑落,经过天神削过一样的鼻子,再滴在地上不见。
郝业仰着头,好像回到去过的某家博物馆。那时他也是这样站着,感叹艺术家的鬼斧神工。
任有道拿起一边浴巾擦着头,视线一斜就抓住了他慌忙逃窜的眼神。任有道没有笑,又分明在用眼睛笑他,一边享受来自他的赞美一边不屑。
郝业终于把头低了下去,琴谱塞进包里站起了身。
他听着任有道哼着歌的步伐踩着楼梯下来,先是问候了女孩,
“今天还是弹得那么棒呀~茵茵改天也教教我呗~”
郝业眨巴两下眼睛,离开的步伐也下意识慢了些。
如果任有道想学琴,改天还是让他教吧。
刚转身任有道就向着他来了,眼神得了他刚刚的赞美忽然就比以前嚣张好多一样,
“我送送你,郝老师。”
郝业依言让他送到门口,和之前一样用背接住晚上的冷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个问题,
“任先生,你是不是住在湖景誉园那个小区...”
“上次我在附近那个公交车站看到你了,然后最近,又撞见过你哥...”
任有道低头笑一声,顺势擦擦头发再抬起来看他。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郝业心里却猛地诞生艺术家的灵感。
“我个无业游民,哪住得起那样的地方。”
“那是任易的房子。”
郝业以为他在开玩笑,跟着笑一下,
“怎么可能。就算是这里,地段也不便宜。”
任有道不擦头发了,双手抱胸,穿着薄薄一件短袖还在这里陪他忍受冷风,
“哦,我还没跟你说过吧。”
“我是被余谓捡回家的流浪汉。他觉得我长得好看。”说着,他伸手指着郝业身后那顶安然无恙的帐篷,
“以前这个就是我家。”
郝业转头,还真他妈是个帐篷啊,谁家院子里摆个帐篷啊!
可任有道理直气壮看着他,丝毫不像在开玩笑,甚至还抓着他胳膊要把他推进帐篷里,
“不信你去试试,我家待着可舒服了。”
郝业忽然觉得这个人好无厘头,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能产生不同印象...
他正推脱着想逃,二楼窗口就猛地钻出一个人头。
“任有道,你洗澡是在煲鸡汤吗,用那么多热水?”
声音不算大,楼下两个人却都不动了。
郝业定睛一看,余谓头发上还沾着白花花的洗发水泡泡。
还没反应过来,任有道就猛地把他推开自己钻进了帐篷,
“你看,今晚我要回家睡了...”
说完又钻出来,光一样窜进屋里,
“不行好冷啊好冷啊...”
“拿个外套...”
这一说郝业也觉得有点冷,脑子里的声音提醒他必须在余谓下楼之前脱身,所以他大声朝里面喊了一句,
“我先走了啊——”
然后头也不回开溜了。
啊…什么时候才到春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