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这么累过。
但是很奇怪,身体很累的时候心却轻松,回去的路上余谓终于耐不住睡着了。
任有道看看表,再扭头看看副驾驶熟睡的人,下意识减了车速。
想让余谓睡好一点,在他旁边待久一点。
也很奇怪,好胜的人开始不在乎名次,他现在也不在乎自己在这段模糊感情里的位置。
就像任易离开之前,他脑子里没有别的欲望,只有任易坐在他旁边,能再坐久一点。
他们能有机会再谈谈,再像从前那样吵着说要分开,可回家还在同一扇门后。
任有道扬起嘴角,握着方向盘的手看起来很轻蔑,就像他那天抓着任易装在文件袋里的纸。
房子,车子,公司,任易能拿出来的所有东西都在纸上。可惜赌注从来不是钱,是任易的心。
任有道明明拿了钱,走出那栋房子的时候却像夹着尾巴的流浪狗。
没关系,在任易这里可以当败将。世界上人那么多,他从此之后都是赢家。
哪怕降了速,跑车依旧驰骋,就像他的人生。
想到这里,任有道一巴掌就呼到余谓胸口把他拍醒,
“别睡啊。”
余谓幽怨地斜他一眼,张嘴要打哈欠。
任有道抓准时间把食指塞进余谓嘴里,缩回来的时候笑得震天响。
刚刚还想让余谓睡个好觉,可任有道突然发现,无论余谓睡不睡都没得下车。
那还睡个毛啊,起来嗨!
“6点45就能到家。”余谓又开始不会生气了,打开手机导航,“待会在家吃早饭吧。”
「家」
任有道忽然笑不出来了,下意识“啊”了一声。
“你说什么?”
“我说,”余谓故意把字咬重一点,“待会,在家,吃饭。”
“好。”
任有道答应得很快,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知不觉收紧,把那些不能让人察觉的欣喜压扁,
“你做给我吃?”
“路过去店里买点。”
“好,知道你没良心,走你——”
一脚油门,跑车终于派上用场。
到家的时候天还没亮,泛着淡淡的蓝灰色。两个人停好车,蹑手蹑脚开了门钻进去。
六点五十,可以叫茵茵起床了。
脑袋浑浑噩噩,余谓没心思去管任有道,径直上楼去敲房门把女孩喊醒。敲完房门他又飞快下楼直奔厨房,因为快到家了才发现他们忘记买早餐。
还有些饺子冻着没吃...
余谓在心里叨叨念着,一边进厨房解冻煮水,无意间对着外面问了一句,
“饺子行不行?”
没人回应他才慌张回头,好像害怕任有道“咚”一声掉进窟窿里,从他的生活消失。
而任有道倒在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不省人事。
奇怪地,余谓放任自己这么盯着他好久,久到锅里的水都沸了。这时茵茵刷完牙换完衣服下楼。
“早上吃饺子好不好。”
他重复一遍问题,女孩也发现了倒在沙发上的人。她刚想兴奋地大叫就被余谓捉住。
「煮好了再叫他吧。」
余谓本来这样想着,忽然就记起回程路上任有道呼到他胸口的那一个巴掌。
于是他冷着脸放开女孩,任由她像只发癫的小猫跳到沙发那人身上。
“啊!”
客厅一声大叫。
余谓终于满意地转身回到厨房。
脑子里只有任有道的叫声。
他都没发现自己很久没想起方潜鸣。
————
“ 组长,这是这个月缺交周报一次以上的名单。”
“嗯。”
“组长,要打印出来吗?”
“嗯…啊,哦,嗯。”
管不了送资料的女同事,余谓现在只觉得眼睛开花。一朵一朵从眼底冒出来,一朵一朵贴到电脑屏幕上,一朵一朵一朵...
「好想例会取消啊,能不能取消」
脑子自动重复这句话,手里的咖啡杯被反复抬起放下。
可余谓一点也不后悔昨天晚上的荒谬。
没有那些疯狂,昨晚会难熬,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清醒地去接受方潜鸣的离开。
因为任有道,这个九年的分量没那么痛了,因为任有道。
“组长,任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走开的女同事又回来,似乎也看出他的状态不对,笑着说,“任总说有事,今天我们组的例会先不用开了。”
「例会取消!」
脑子叮当一响把余谓咬醒,等完全醒过来的时候腿已经把他运到了任有道的办公室门口。
手摸上门把手,他忽然听见任有道从那海边飘过来的声音:
“我!任有道!再也不要来这个逼世界了!”
那些早已越过工作界限的疯狂和接触在这扇门前面绽开。余谓忽然觉得好突兀,任有道的声音配上公司的白墙。
可是理智拉开隔阂之前,门轰一声打开,绽开的疯狂后面是任有道绽放的脸。
“我说呢,你办公室过来没几步路啊。”
来不及反应,任有道一胳膊肘就把余谓捞了进去。
“找我什么事啊。”
余谓懒得反抗,也不觉得被他捞着是顺从。
“睡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