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有道把茵茵送回去以后也没睡着。
他不知道余谓怎么了,万一余谓真的不打算理他怎么办?
想象了一下没有余谓和茵茵的生活,他已经开始觉得可怕了。
就像站在悬崖边,看着那软泥载着他一点一点下陷。过一会,啪,彻底和这个浑噩世界说再见。
于是他举起手机就点开余谓的对话框。
「在干嘛?」
哐哐敲手机,毫不犹豫发了过去。
对面没秒回,他却秒打下一句:
「你肯定没睡,别装了。」
刚刚还抱着膝盖泪流满面的余谓看到他的消息,一下子就变回那个面无表情的大人了。
他不想回,可他也懒得在任有道面前装睡。
「干什么。我是你的助眠剂吗。」
余谓叹一声气。注意力被吸引开,忽然觉得心脏没那么闷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来你家,你帮我助眠?」
「看着都不回,亏我今天还给你带了礼物。」
「你不猜猜礼物是什么?」
任有道的消息框一条一条弹出来,手机一直震,余谓猛地按了一下静音键。
他深吸一口气,打了句,
「我没心情猜。」
「那刚好,我也没打算现在告诉你。」
「睡了。晚安。」
任有道噼里啪啦打一堆字,回了这句以后还真没动静了。
妈的,有病?
余谓知道他向来睡得快,这一下子肯定睡着了。
他看着差点被他丢下的孤独又从床头爬过来,忽然就开始想象任有道睡得香甜,不谙世事的脸。
疯狂的阴暗又在此刻发散,他有些愤恨地举起枕头去砸任有道。
凭什么。凭什么你能睡。
那孤独就要抓住脚跟,他飞快抽身下床,就着心脏高昂的分贝逃了出去。
一边踢着拖鞋下楼梯,他一边把冰冷的手机贴到耳边。
他不知道自己打给了谁,但是没关系随便。
此时此刻能陪他的不会是方潜鸣,那么其他人都无所谓。
“喂....”
任有道迷糊的声音隔着屏幕,显然是睡着了。
余谓停在家门口,昏黄的路灯面前空无一人。
“任有道,你要去看海吗。”
对面显然不乐意,拖着长长的强调就回答,
“他妈谁...”这时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像是坐起身,“余谓,是余谓吗?”
任有道叫完他的名字似乎清醒了一点,
“现在看海能看个鸡毛啊?”
余谓听到这里,神智差点就回来,站在家门口的身体都嘲笑自己荒谬。可明知荒谬,他还是说,
“那你要去看鸡毛吗?”
...
空气沉寂一会儿,任有道忽然像点着的蜘蛛炮炸了起来,
“靠啊,鸡毛真没看过。”
这人好像已经在下楼了,踢拖鞋的声音比他还精神。
余谓把手机放回上衣口袋。
是啊,他都忘了,有人比他更荒谬。
他面对这世上遗憾的时候,向来不知所措没有对策。
可这一次,他找任有道借来的就是不做对策的态度。
换句话说,摆烂,还要摆得很荒谬。
————
任有道换了台从未在余谓面前开过的车。
余谓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一晃神车钥匙已经在半空中被抛到他面前。
“余谓!”
任有道一声划破天空,余谓第一次在他面前手忙脚乱接钥匙,好容易才稳住没摔。
而任有道悠闲地靠着拉开的车门,欣赏余谓难得的傻样。
接到钥匙以后余谓才发现任有道手里居然夹着一根烟,一如既往的笑容藏在烟雾后面,烟雾被头顶的路灯染上亮黄。
“我开?”
余谓走过去。
任有道接下他的视线,站直身子让位给他,
“我怕你在副驾驶睡着啊,余总。”
余谓把钥匙塞在他手心,
“你在副驾驶才会睡着。我不困。”
“好心给你开了部快的过来,你还是不懂享受。”在余谓抽手之前,任有道合拢手指把他的手和钥匙一起包住,
“你不陪我聊天的话,我在驾驶座也能睡着。”
余谓看着他,居然没抽手。
忽然他笑一下,两人面对面站在路灯下,这个笑就让任有道看愣了神。
“那就睡吧。反正活着也没意思。”
“谁说没意思。”
任有道猛一弯腰就咬住余谓的唇,只咬一下就松开。
“这多有意思。算我来接你的报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