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偷摸把饭炒了两遍,香味儿早窜茵茵鼻子里了。
“我不拍了,我要吃饭。”
这边两个舅舅还在掐架,还是她先宣布罢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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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潜鸣如约飞回来了。
余谓如约去接机,后座的女孩两只手抓着手机伸直,亮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妈妈!”
“怎么在车上,你舅舅带你去哪儿呢?”
手机里传出一个女声,在和女孩视频。
“去机场!”
“他带你出去玩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你这几天不上课了吗?”
女人的声音稍稍凶一点,茵茵的声音就弱了下来。
“不是出去玩,舅舅去机场送行李,给朋友。”
平时牙尖嘴利的小女孩,一见她妈话都说不清楚了。
余谓想着,往右打方向盘,车一拐就进了停车场。
“马上下车了,晚上回家再聊好不好。”
余谓故意把声音说得温柔一些,和他这个姐姐赌气似的。
“好,妈妈再见。”
茵茵听话关了手机,任由余谓把她抱出车。
方潜鸣早就在到达口等着了,熟悉的身形戴着熟悉的黑色鸭舌帽,说他和大学那时一模一样也不为过。
余谓其实也没变多少,拖着行李箱的动作和以前一样干练,不过现在手里多了个孩子。
笑容没过去灿烂,可总归笑了就是对他的偏爱。
方潜鸣想着,腿就自己行动起来,一只手带点心虚地扣了扣鸭舌帽。
“这里!”他很快掩盖那些心虚,第一千次因为那点偏爱撞起胆子,连同孩子一起把余谓拥进怀里。
余谓任由他抱着,把孩子放下,自顾自给方潜鸣的行程找借口,
“你就会给我找麻烦...这也没多少,之前一起带走多好。”
“你就不想再见我一面?”
方潜鸣调皮眨巴眼睛。
“你多大啊要再我见一面。”余谓意手替他扯平外套的褶皱,方潜鸣于是低头看着他的手。
“行了,下一程什么时候,我们送你到出发口。”余谓没注意到他的眼睛和他话里的深意,还以为这次和之前那么多次分别一样,总能迎来下一个见面。
方潜鸣笑眯眯接下他的好意,弯腰去问女孩,
“茵茵,叔叔请你喝奶茶好不好。”
“我知道那里有一间很好喝的奶茶店。”
女孩正在试图爬到巨大的行李箱上面,被余谓干脆地抱了上去,两大一小就这么推着行李箱到了出发口。
可时间总是倒着走,任凭方潜鸣怎么推脱,机票上的时间也不退让。
“走吧。”
一晃而过,他已经站在安检口。
余谓朝他挥手,催他走。
他却看到余谓身后深深的缝隙,巨大的时间裂缝,浑浊的未来过往。
准备好的台词没迎来理想中的声泪俱下,他只是轻轻走到余谓旁边,重重地拥抱他。
余谓差点喘不过气,大力呼吸一下。
却没想到下一句的分量足以给他致命一击。
“我喜欢你,余谓。”
熟悉的声音,不应该出现的台词,机场若隐若现的分别哭声,配上这本该平常的分别场景,把所有人都变成罪人。
余谓没有推开他,试图打破这句话带来的嘶哑,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也喜欢你的。”
方潜鸣似乎早料到他会这样说。
都说了,方潜鸣是最懂他的人。
“不是这种喜欢,是喜欢。”
“余谓,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原谅我,可我忍了太多年了。”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走还是留,我都要说。”
方潜鸣说完,果断松开他,和从前一样走几步再回头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之后消失在安检口,连再见都没说。
生命中无可替代的一个人,就此无声无息走出自己的生活。
余谓站在原地,眼泪忽然就罪恶地砸在地上。
陈逸陪他四年之后离开了,他可以假装没关系继续生活。
可方潜鸣陪了他九年,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最可怕的是,他原以为方潜鸣能陪他一辈子的。
爱情他不能压筹码,难道友情也不能吗。
为什么非要给友情套一个爱情的名分,往深渊拉。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
「是走是留。」
「我都要说。」
太残忍了。
方潜鸣。
余谓有些无措地抱怨着,在这时刻只能抱怨着。
他没想到对于这个最懂他的人,忍着不说和说了其实都一样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