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水汽的眼睛被客厅透过来的灯点亮，余谓静静接住他的目光。

“我不想做。”

余谓说完，别过脸钻出任有道手臂圈出的地盘，站在了桌子旁边。

任有道也不恼，转过来撑起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笑吟吟，

“为什么？是和我亲嘴没有感觉？”

说完这句，那只搭在膝盖上的手就伸过来够他的衣角，可怜巴巴地示弱，

“因为那个陈逸吗？你走不出来吗，不想试试别人吗。”

“你和他分手，就这辈子都不碰爱情吗。”

余谓觉得他有点可笑，却没功夫打掉那只攥着衣角的手。

“我认为能独自一人生活的，才是进化成功的人类。”

“再者说了，”他的眼神终于藏不住那些被时间养出来的攻击性，“我和你之间是爱情吗？任总。”

这句久违的「任总」说完，任有道忽然觉得他离余谓好远。

他下意识攥紧余谓的衣角，不，他松开手抓住余谓的手腕，微微昂起下巴看他，

“你不想就不想，我也没逼你呀。”

“那我们上去洗澡睡觉，哎呀...”任有道跳下来，另一只手摸摸自己屁股，笑得不修边幅，

“屁股湿了一晚上，难受得很。”

余谓欣然接下他的让步，没有扯开他的手。

“早就让你换裤子了。”

任有道这才松开他的手，释然地撇开眼神。

还好，没有再叫他任总。

————

“晚上想吃什么？”

余谓给茵茵打开后座的车门，方潜鸣自己坐上驾驶座，余谓也懒得和他争。

“饺子！”茵茵系好安全带，高兴地喊。

“走，去超市。”余谓在副驾驶拉安全带。

方潜鸣满头问号，“不是去餐厅吃饺子吗？去啥超市啊。”

“她只吃我们自己包的饺子。”

“得，附近有家大超市。”方潜鸣一脚油门就出去了，完全没想到这家超市接近一个危险区域，那就是任有道家。

余谓把茵茵抱到推车上坐着，跟着她的指示在货架之间穿梭。

“舅舅，我要吃蓝莓。”

“舅舅，那边的奶酪棒。”

“舅舅舅舅舅舅...”

余谓机器人一样推着她走，推车越来越满，还是方潜鸣眼尖看到饺子皮，顺手扔进了推车里。

“这是什么呀？长长苹果...”

“莲雾。买点回去给你尝尝。”余谓弯腰拿莲雾，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为旁边站着一个衣着过分整齐的年轻人。这衣服太熟悉，余谓总觉得在什么人身上见过。

年轻人戴着耳机，手机屏幕对着冰柜照来照去，显然在和人打视频电话。

等余谓想起那件衣服来自任有道家那个小司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好的任总。”旁边的年轻人这样说着，在余谓试图逃走之前抓住了他们，

“先生你好，我家先生说认识您，他想和您说话。”

“我不认识他...”余谓摆出一个专业假笑，刚准备加速逃走，推车里的女孩就对着手机探出个脑袋，

“大舅！”

年轻人摘下耳机，任有道的声音就窜出来，

“茵茵啊，你们逛什么呢？”

“你和你舅待在一起吗？”

“余谓，余谓...你转过来啊。”

「任有道少说点话白菜能减产吗！」

余谓愤愤转头，脸上的怒气都不收敛。

可是手机屏幕后面的人笑得好欢，好像余谓越生气他越高兴。

“哎呀，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你。”

“你也没在这里啊。”余谓刚说完，推车里的女孩就爬到他肩膀上来了，想来是他挡着她和心爱的“大舅”说话了。

“茵茵宝贝，你们在这里买啥呢？”

任有道哄孩子是有一套的。

“我们晚上要包饺子！来这买饺子皮！”

“哎哟我看看你们的车...怎么都是大舅爱吃的零食呀～”

余谓又回头，用眼神骂他不要脸。

任有道才不理他，可怜兮兮看着茵茵，

“茵茵，大舅也想吃饺子，茵茵晚上能给大舅包一个吗？”

“我给大舅包十个！一百个！”

女孩一边说一边激动地踢腿，把余谓的胸腔踢穿一百个洞是真的。

“行嘞，木木，”当了好久手机支架的年轻人这才把手机屏幕转回去，然后任有道激动地宣布，“不用买东西了，晚上我吃饺子去。”

方潜鸣的脸肉眼可见拉下来了，余谓却好像刚刚就意识到了这个结果，保持他的面无表情。

“麻烦你们照顾任总了。”

木木和他们道谢的时候这样说。

“你也知道他给我们添麻烦了。”

方潜鸣没留情面，冷哼一声。

“辛苦了。”木木同情地看了他们一眼，“那么我先下班了。”

说完人就跑了。

留下三个人在冰柜跟前，只有茵茵沾沾自喜。

回去的路上女孩一直在哼歌，这次方潜鸣心情不好换了余谓开车。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不和他一起吃饭。”

方潜鸣抓住女孩歌声的间隙，朝余谓投来一个无助的眼神。

“不知道。”

余谓看着前面，淡淡的。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是人还在开车但其实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