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睁睁看着一只陌生的手搭上任有道肩膀,那个声音开始刺眼,
“你俩回国了啊!”
你俩...他有多久不曾和另外一个人共享一个称谓了。
他觉得陌生。
余谓瞳孔疯狂震颤一下,就这么看着一张想不起名字的脸从任有道身后出现,还面目可憎地笑着,一下一下拍着任有道的肩,
“陈逸换发型了...”
任有道回头,那人才忽地愣住。
这个从过去世界里漏出来的碎片砸在眼眶,余谓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学着越来越刺眼。
“老八!”
方潜鸣忽地站起来,摘掉那人搭在任有道肩膀的手,一边寒暄一边将人拉到旁边去了。
“余谓和陈逸都分手多久了,该忘的早就忘干净了....就数你记性不好...”
“唉,他俩以前老待在一起,看到余谓就...”
想到陈逸。
那边的两个人明明压着声音,余谓却就着心跳声听得一清二楚。
是,不能怪老八。
他假装和缓地闭眼,尽管睫毛止不住发抖。
连他自己看到老八那张脸,陈逸也出现在任有道的位置上,看着他。
强行割裂的过去扑面而来,他招架不住陈逸的笑容,烫碗的手指,朝他看过来别有深意的眼睛。
把自己稳住已经很难,可怕的固执开了个口就把人吞没。
余谓自顾不暇,也没心思关注正坐在陈逸位置上的人。
任有道把碗放下。
现在侵蚀余谓的恶徒于是多了他一份。
因为他看到了,余谓的裂口。
他生生剥开,深挖着那个缝隙,他像疯子一样用眼神钻进余谓的铜墙铁壁。
此刻,溃不成军。
看吧,他见余谓的第一眼就知道余谓溃不成军。
“我去个洗手间。”
余谓站起来,铜墙铁壁又竖起。
“我也去。”
任有道笑着,一根手指就把那墙又推倒。
这次余谓甚至没来得及拒绝。
————
“任易。”
任有道理直气壮跟着余谓走进厕所,门关上的时候,余谓正借着镜子看他。
“你认识吧。”
见余谓不说话,任有道又开口,一边用眼睛攥住余谓不明所以的视线,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身体拉到镜子跟前。
「关我什么事,你识趣点就滚出去。」
余谓无声地开口,却被任有道一把抓住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被迫和任有道并肩。
“我和他睡过。”
任有道随口说着,余谓刚才还汹涌的情绪莫名其妙就被砸死了。
任有道是癫公,说的话不可信。
可余谓察觉到他背后深渊里虎视眈眈的过去,抓住这该死的空话就往上爬。
“睡过又怎样。”
余谓打开水龙头洗手,睫毛恢复冷静。
“对啊,睡过又怎样。”任有道忽然朝他转身,一屁股坐在洗手台上,“所以你睡个陈逸也没什么。”
“这个世界不就是你睡我,我睡他,他睡他睡他....”
“刚那人把我认成陈逸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余谓侧过身把手伸着吹干,任有道却不依不饶把他拉过来面对自己,
“别人玩处处吻,你玩被爱判处终身孤寂。是吧混凝土。”
余谓把他甩开,面上终于涌现出不耐烦,
“任总,我先回去了。”
“诶,别动。”任有道死死扯着他的腰,“我和陈逸很像吗?他能比我帅?不该啊...”
“如果我和他是一款的,你能和他睡怎么就不能和我?”
任有道的嘴开了就合不上,这些话里面的“陈逸”含量过高,余谓脑瓜子都嗡嗡响。
鬼使神差,他猛一伸手打过去,竟然摸到任有道的大腿根。
正常人碰上这样的骚扰怎么说也要颤一下。
可任有道竟然捉住余谓的手,死死按住。
癫公的条件反射,就是化被动骚扰为主动骚扰。
又或者说,本来就是他在引诱。
“任总,你屁股湿了。”
刚刚洗手台上面都是水,现在估计都在任有道屁股上,余谓有点无奈。
“难不成你想让我穿你的裤子?”
任有道说着,另一只手开始不老实朝余谓下半身摸过去。
然后不出意外被余谓按住,
“我没有当众脱裤子的癖好,也没有坐在洗手台上打湿屁股的癖好。”
“那你在我家脱。”任有道很会接话茬,“再帮我种柠檬树,它是你带回来的你要负责。”
话题为什么进展到柠檬树...
余谓想逃,殊不知任有道在用死缠烂打换走他的难过。
思绪乱成一团的时候两只手被任有道一起抓住攥在掌心,整个人也被拉进任有道怀里。
任有道像只考拉一样抱着余谓做成的树,
“我帮你去辛者库做义工,你来我家一次怎么了...”
脑子里忽地删闪过那天任有道胡乱卷起的裤腿。
任有道在暴雨里护着他的家人,又在楼道里吻他的唇。
“好”。
这个字从喉咙里吐出来的时候余谓愣一愣。
可他懒得反驳。
欠任有道的总归要还,比如那场暴雨,比如现下这个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