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知庄子鼓盆的故事?”阿婆问。
秦以慈先是一顿,随后轻轻点了点头,“知道。”
生死都是自然现象,如同四季轮回更迭,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自然也不必太过悲伤。
若是以前,秦以慈绝对会得悟其中真言,了然世俗,可是如今的她既做了这局中人,那就没有开悟的可能了。
又或许是,她根本就不想开悟。
这也正是她所苦恼的,清醒的放手和执拗的沉沦都能让她少些痛苦,可偏偏她就卡在这中间,既没有放手的洒脱也没有抛弃一切的勇气。
不上不下,好生难受。
秦以慈没有再说什么,这个时候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些说教。
阿婆看出了她的心思,放开手对她道:“其实对于生死之问,我只有三个字。”
她对着秦以慈指了指前方的街道,正是午时,日光大盛,好像能将一切都给吞没,又因为是冬季所以并不让人觉得热。
“向前看。”
秦以慈也跟着看过去了,可她看到的却不是太阳,而是前方飘摇的一面旗子。
她缓缓站起身,阿婆笑了笑,道:“看来你是想到什么了,既然要离开了,那就按照你的想法继续向前走吧。”
秦以慈回头看了阿婆一眼,见她唇边的笑容温柔,心中微动,轻声向她道了别后转身朝着旗子飘动的方向走去。
走近了,秦以慈恰巧遇到有伙计从铺子里走出来,手里还抱着一摞书。
见到秦以慈,那伙计一怔,深吸一口气后闭着眼睛绕过秦以慈,可是在路过秦以慈时却被脚下的石子一绊,险些摔过去。
秦以慈伸手扶住他,道:“当心些。”
伙计缓缓睁开眼,小声问秦以慈:“小姐,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秦以慈没想到他还会叫自己小姐,轻轻摇摇头:“没什么事,只是路过这里想来看看。”
闻言,伙计才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要去给沈家送书,您先看着。”
临走,他又回过头来道:“可是小姐,您上次和老爷闹掰,老爷还在气头上,您看一会儿就走吧。”
秦以慈点头,“放心吧。”
秦斯聿虽然是靠着书肆起家,发达后却很少来这里,所以这铺子里的摆设之类都与秦以慈离开前无二。
秦以慈也难得的在这里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指尖摩擦着有些老旧的书架,她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那时的她每日对着这些书籍幻想着远方的模样,大漠、草原、冰川雪地……
现在想想,她好像还没有看过这些呢。
念此,她唇边的笑意消了下来。
她不禁想问自己,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
“粼秋,粼秋!”
阿武慌忙地跑了进来,粼秋还在侍弄秦以慈屋前的白梅,见他这般着急放下剪刀,问:“怎么了?跑这么着急?”
阿武道:“有一个大和尚来了,说要见夫人。”
“大和尚?”粼秋想了想,问:“是不是一个长得还挺标志的和尚?”
阿武点头:“是,可是夫人不在,我们要怎么办?”
粼秋一听是玄妙,不由纠结起来。
半晌,她才道:“我们去看看。”
阿武也不知其中之事,当下秦以慈不在,粼秋的话就是最重要的,安静跟在她身后往府外走。
“玄妙大师?”粼秋快步走到玄妙面前,唤退了阿文和阿武后将玄妙拉至一边,悄声问:“大师,您上次说我家夫人的身体……”
玄妙轻轻拂开了粼秋的手,捻着佛珠道:“秦施主可是已经有异常了?”
粼秋重重点头:“是!大夫给我家夫人诊脉,说她的脉象时不时会消失,这是为什么?”
“常与鬼怪为伍,便会与鬼怪相似。”玄妙道。
粼秋被吓了一跳,“鬼怪?哪里有鬼怪?!那要怎么做哪些鬼怪才能离开她呢?”
玄妙摇了摇头,“鬼由心生,这只能看她自己。”
“由心生?那是我家夫人心里有鬼?”
话说出口,粼秋又觉得不太对,摇了摇头后道:“难道是二夫人?总不能是卫续吧?”
粼秋看着玄妙的神情有一瞬的变化,惊讶道:“不会吧?我家夫人可从来没喜欢过卫续?怎么可能会因为他……”
想了很久,她还是毅然决然地摇头:“绝对不可能。难道是那个混球生前和我家夫人作对,死后还要缠着她不成?”
玄妙轻轻叹了一声,道:“情之一字难解,外人自然无法明白。”
粼秋也不再执着于这个,认真地问:“那真的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符咒、经文?把他给超度不就行了吗?”
玄妙闭了闭眼,道:“解铃还须系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