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明明拥有同样的本源，我的思考方式和常识却没法完全分析出他的一举一动究竟出于何种目的，也不能明白他的决定。

……好在，他已经给了我方法和建议，各种暂时想不明白的事，先接受就好，其他的慢慢去想也没事，只要别停止思考、别放弃自己，大概就可以了。

而在与我自身罪孽无关的方面，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我总是可以接受下来的，伤害和疼痛，温暖与好意，厌恶与关心……我还没有学会拒绝，倒是不太难。

所以在他突然提出一起夜游去挖坑的时候，我也欣然接受了。

……是不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接受啊？

我站在鹤丸国永精挑细选的地方，接过他递过来的铲子，决定把这个问题暂时抛在脑后。

……总之，不知挖了多久，直到旁边的地面已经比到了我的大腿，一直勤勤恳恳铲土的鹤丸国永才开口说话。

“怎么样，小鹤？”鹤丸国永说，“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想试试来着。”

确实是有想过啦……因为好像“鹤丸国永”们都很擅长这个，前些日子的交流会上还拿这个来排位次，所以我也想着是不是该挖一挖，同你更靠近一些。

本来以为实践机会会是刨我自己的坟，结果走上了正轨（？），真好。

我眨了眨眼：“感觉……还不错。”

虽说看不太见，但挖坑大概是用不着什么技术含量的，而且鹤丸国永这振太刀都在深夜挖得这般起劲，我只要分辨清楚前后左右、别把泥土掀到他的方向就好。

“累的话就休息一下吧。”鹤丸国永把铲子直直插进土里，扶着铲柄歪过来，“陷阱可不急于一时～”

“嗯。”我依言照做，倒也没有想回去睡觉的想法，只是直起身来，看着他继续。

比起自己动手，在一旁站着的时候能察觉到的东西更多，比如月光，比如微风，比如远处飞舞的萤火虫，比如……比如某些声音。

我大概明白鹤丸国永为什么会喜欢挖坑了。

准备惊吓是一点，还有就是……泥土松动、被铲起的声音，令人怀念。

虽说被人从已经认命要陪伴至黄泉地府的主人身边带走叫人心情复杂，但挖坟掘墓的结果，终究是将“鹤丸国永”从永恒孤寂而枯朽的死亡中带回了人间。

没能死去啊，没能和深爱的主人一同逝去的悲伤，却也带着重获新生一般的喜悦。

我曾经想过，比起被挖出来，还是把我埋回去比较好，可无论是命运使然还是人心难测，无论是“鹤丸国永”还是我，就连我的刀铃，都被带离了逃不脱的沉重牢笼，来到了自由的空气中。

将无法撼动的痛苦挖去，留下容身之所——那是只要我想，就可以逃离的“陷阱”，坚实的土地并非沼泽，不会扯住我的翅膀要我陷下去。

土地是坟墓，是死亡，是养料，也是阶梯，是怀抱。

不踩着它前进，似乎也不行了啊。

“……”

鹤丸国永轻轻戳了戳我的脸要我回神，俊美的容颜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就那样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不知为何上扬起来的我的唇角，也真是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