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无比熟悉的声音从碎片中穿出,虚弱又轻柔,没什么起伏。
是【鹤丸国永】的声音。
“我知道我不能逃,我答应过小伽罗的,也和审神者说过的。”
不会再逃了,不会有下次了,不会走的。
可是我折断了。
【鹤丸国永】轻声说,折断了,不是就该死去了么?
死去的话就不会再痛了,死去的话就不会再被镣铐缠绕,死去的话就不会被暗堕的污秽所扰,死去的话,就自由了。
刀剑付丧神在本体折断之后就会死掉,这是常识啊,而他身上不存在御守那种神奇的东西,他什么也没有,刀装也好练度也好,什么都没有,他就这样折断了,所以他该死了。
他该死了,他终于要死了,他终于要解脱了——可他怎么能死?
“我不能死。”
【鹤丸国永】说,“我不能死。”
我不能死,我不能逃,我不能就这样解脱。
这样不行,绝对不行的,我逃走了的话大家该怎么办?我绝对不可以逃。
就算已经折断了,也不可以逃跑,就算已经暗堕了,也不可以离开,不可以抛下大家离开,这是我该承受的痛苦,这是我该揽下的惩罚,我要坚持下去才对,我要继续活着才行,我要……我应该……我必须……
可我死了啊。
【死了不会活过来么?】
属于他自己的声音冷冰冰地宣判。
【死了也给我活过来。】
死了也要活过来,因为这是你的错误,这是你的问题,这是你的责任。
因为你,大家才会碎去,你不记得烛台切光忠的碎片了么?你不记得大俱利伽罗最后看向你的目光了么?你不记得太鼓钟贞宗呼唤你的声音了么?
你要抛下他们去死么?
【别太自私了,鹤丸国永。】
“——”
鹤丸国永狠狠皱起了眉。
这怎么能算自私呢?
鹤丸国永知道那个声音并不是其他人对【鹤丸国永】的要求,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对方的自我指责——可是别开玩笑了,这些想法也好那种要求也罢,都太过分了。
“死了也给我活过来”这种事,要人怎么做到啊?
“……”鹤丸国永眼睫微颤,想起【青】和烛台切光忠都说起过的、小鹤还在时政停留时的事。
碎片中的【鹤丸国永】还在挣扎着。
他说我没有想逃,我不是想抛下大家跑掉,我只是,我只是……
他太累了,太痛了,他难过得要疯掉了,他几乎已经疯掉了。
好想离开,好想自由,好想解脱。
不能逃走,要坚持下去,要接受惩罚。
很难想象吧?只是本体彻底折断的一瞬,意识却能进行如此复杂的拉扯。
我该怎么办?
从显现开始便从未看见过阳光和蓝天、从未伸展过翅翼尝试飞翔的鹤,面对着残败枯萎的自己,无比茫然地自问:我该怎么办?
鹤丸国永沉默着,虽然很想说这种“逃走”完全是不可抗力,虽然很想说那种要求根本是强人所难,可若是他自己在这里,也不会希望有别人接上这种班。
纠结着,困扰着,惶恐不安地想要做出什么行动,逐渐消散的身形因灵魂的坚持而迟迟未能彻底碎去——就在这时,有其他的声音出现了。
鹤丸国永微微睁大了眼,想必碎片中的【鹤丸国永】也同样因此而惊讶。
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说——
【鹤先生】
【请您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