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以为的救命稻草,没有血缘关系。
她或许从未对我有过爱,却在此刻铭刻下了近乎永恒的恨。
是不是有些奇怪呢?我不知道。
从“拖油瓶”到“希望”再到“冒牌货”,身份的变化真是快速,一开始把“■■”丢弃了,得知消息后慌张地跑来寻找满心期求那个孩子不要死去,又在得知我的检查结果后,质问我“为什么没有死”。
【你要是没有出生就好了】
“■■”合该是某人的孩子,可“■■”不是某人的孩子,若是前者的情况属实,“妈妈”就孕育了某人的骨肉,似乎便抓紧了幸福的稻草——可现实是后者,也就是说,在某人之后,“妈妈”还找上过别的谁。
其实不能算是多么复杂的情感纠葛,这个时代还算足够开明,但总有人在意。
最重要的是,“妈妈”自己非常在意。
即便“父亲”得知此事后,依然愿意接受她,和她结婚,还在不久后生下了“弟弟”,她依旧在意。
而与她相反,“父亲”从来不在意我,包括在“妈妈”打我骂我把我关进地下室或者仓库的时候,他也只是仿佛无事发生一般轻声安慰着“妈妈”,带她离开那个地方,丝毫不管我的死活——但在同时,该给一般人的东西,他也会给我。
比如送我去学校,比如卡在一定限度打在饭卡上的钱,比如一年四季的几套合身衣物,比如在过上快一星期还没见到我的时候,想起来去把地下室的门打开。
——这不是在古代的战场,哪怕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一个有社会身份的人死了,终究是会有别人在意的。
我不清楚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大概我也不需要知道,因为我的存在确实是给他添了麻烦,毕竟为了自家的体面,他还得做以上说过的事,稍微操上一点心,甚至后来对我这个“难以管教”“停学在家”的外人,还举办了葬礼,给了一个地段最好的安眠之地。
……他们都是好人。
我不知道对他们来说,我的死是否也意味着一种解脱,一份负担的消失,一个问题的解决。
但我知道一件事。
——我来到这世间并非毫无意义。
哪怕“■■”写在我的讣告上,哪怕墓碑也刻着“■■”的名字,但我不是“■■”。
我知道,那个墓是空的。
虽然还没挖开,但我莫名其妙地已经有了这种感觉,墓地里面或许有骨灰盒,但盒子里什么都没有。
而就像这座坟墓中没有我的尸体一样,那天的街道上,“■■”也不在那里。
冒牌货:伪造或假造的某些东西,也指冒名顶替的某个人。
我……是“冒牌货”。
唯独这一点,我不会反驳。
因为那天有谁说:“救救我。”
有谁说:“好可怕,我好害怕,救救我。”
■■说:“请让我走吧。”
他那么害怕,那么可怜,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他快要死去了。
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他单薄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几乎要失去意识了。
可■■说:希望妈妈能够幸福。
如果这世界有神明的话,一定会救这个孩子吧。
——于是我在这个世界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