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光亮完全消失,会变成什么样呢?
我不知道,唯独能想到的就是,那个结果大概不会是“醒来”这么平静。
虽然不清楚,但我其实也没有怎么焦急,左右也不会死掉,被吞没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类似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但鹤丸国永也在这里。
他也在这里,我不能连累他一起经历无法预测的糟糕事情。
——所以我才说,不喜欢做梦。
“小鹤?”鹤丸国永开口,“在想什么?”
“在想该怎么让你离开。”我说,“这样下去好像很不妙。”
“就我一个?”鹤丸国永挑了挑眉,“那你呢?”
“我大概没办法逃掉。”我稍微闭了闭眼,“这种梦一向不会放我轻易离开,后面的剧情不会很有趣……说实话我没什么感觉,但是你还是醒过来比较好。”因为你本不该遭遇这些。
“唉——是吗。”鹤丸国永用平平的语调发出感叹,似乎对此并无太大兴趣,换了话题,“呐小鹤,你觉得这片黑暗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心理学或者哲学问答?他这个态度明显是不会接受我的提议的,而我也没想到让他走掉的办法,于是只好把对话进行下去。
“嗯……”我想了想,道,“是海吧。”
“为什么?”鹤丸国永语气活跃了一点,“我没有听见海浪声唉。”
“……要说的话。”我解释道,“因为我希望是海。”
因为我没见过海。
图片和画是看过的,真实的却不知道,我对此没什么执念,只是在此刻无端想了起来。
“被海水淹没好像也不错。”我轻声自语,“据说有的人类还会选择死后把骨灰撒进大海里……”
同样都是葬送,埋进土里和落进海底好像也没区别。
嗯,我知道对于鹤丸国永来说,这来自四面八方的黑暗和头顶一点点消失的光源,很容易想起被同前主一起埋葬时的事情……那实在不能算是让人开心的经历,被带起的回忆里尽是长满了荆棘的孤独寂寞,还有来自“死”的静谧。
所以我才会有点着急地想让他离开。
“你喜欢海吗?那也不错,不过……”鹤丸国永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小声嘀咕一般,抵在我头顶的下巴换成了脸颊,“海是蓝色的来着吧?”
“夜晚是黑色吧。”我不太确定地说,“海水的颜色是反映了天空,所以晚上的话,就是黑色?”
鹤丸国永轻声说:“一点月光都没有吗?”
我指着脚边的明暗界线:“这不算吗?”
鹤丸国永又抱着我往后挪了一点。
“或许算吧。”鹤丸国永说,“嗯——那现在是涨潮了?”
我不知道。
“什么时候会退潮呢。”鹤丸国永说着,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明天什么时候会来?”
……我不知道。
明天什么时候会来,什么时候才是明天?日期跳动的时候吗?太阳升起的时候吗?梦境结束的时候吗?
我不知道。
哎呀,一问三不知了。
“嘛,算了。”鹤丸国永终于松开我的衣饰,又捏了捏我的脸,“小鹤,你说这是海对吧?”
嗯。
“既然是海那就好办啦。”鹤丸国永抱着我站起身,冲我笑了笑,“害怕被淹没的话,就跨过去。”
我茫然地看着他:“人要怎么靠双腿跨过海?”
要游过去么?可是很黑,也很冷。
人是无法跨过大海的。
——但是,鹤可以。
鹤丸国永抱紧我,就这样飞了起来。
梦境,真不得了啊,连我都可以这样轻盈地跟着他一起跃进高空。
他不准备放开我,即便是开始往下落了,脸上也带着肆意的笑容,然后就这样在半空中一踏,又再次飞起来。
我没有翅膀,想出点力也没办法,于是一边听他的话抓紧他,一边往下投去视线。
就算飞起来了,也还是看不到别的东西,没有船,没有岛,也不会有灯塔。
可是、鹤丸国永周身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不刺眼,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明亮。
明明已经没有了月光,也没有其他光源,却还是这样漂亮。
——原来他本身就是光啊。
是啊,所以我才……想要向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