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朝需要住院一段时间观察,这期间李嫂每天雷打不动地早中晚给她送饭,乔朝觉得这样很不好意思,跟她提了很多次让她别来,可李嫂总是满脸笑呵呵地说:“哎呀,没事的,一点都不麻烦。”
李嫂是真的乐意往医院跑,谁让裴先生一点不吝啬,每个月除了给她比别家多出很多的工资,每到月底还会发奖金,很长时间她都没遇到这样大方又不事事儿的雇主了,要是再做个两年,她就能有闲钱存下来,在老家首付替孩子买套新房了。
前些天裴先生拜托她给住院的乔小姐送饭,还要额外给她加工资,李嫂连连拒绝,自己现在拿的工资已经是超待遇的了,要是再贪心就真的不合适了。
不过裴先生每天都拟好菜单让她按单子上面的要求严格去做,可他本人听说只去了一次,后面就再也没有露过面,这消息还是听护士小姐们说的,毕竟像裴先生那样要钱有钱,要颜值有颜值的高富帅在现实生活里非常少见,那天一出现轰动了整个外科,连一向广受欢迎的徐医生话题度都降了许多。
大家都在猜测乔医生和他的关系,连李嫂这样勤劳朴实的女同志都会偶尔在送完饭后加入到护士站的讨论大军,不过她常常只是在旁边支双耳朵静静听,然后再时不时配合地点点头,却也没听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样一来,李嫂就常常在乔朝吃饭的时候突然就乐上了,感情护士小姐们的情报能力还不如她呢,最起码她还知道裴先生只要一有空,就会到厨房转转,时常捣鼓些新鲜菜色做好,让她一道带去医院。
按她这几十年吃的盐的经验来说,裴先生和乔医生绝不是看上去的普通朋友关系,不然先生咋会天天盯着让她去送饭,对乔医生的事儿那可是当心的不得了,可又从没见他到医院探望过一次,乔医生也没对他的不出现表现出过任何责怪的意思,还真是怪、怪、怪。
李嫂在医院那几天可被八卦给憋坏了,她心里一向藏不住事儿,有心想把这事儿和乔医生说说吧,可裴先生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能让她知道,李嫂就这样煎熬了好多天,终于从乔医生日渐生疑的眼神里解脱了。
乔朝住院的这几天突然解锁了一个新爱好,就是看李嫂演戏。这几天,李嫂只要坐着看自己吃饭,那屁股下面就跟有人拿针在扎她似的,横竖坐不住。每次李嫂那张紧绷着的脸上出现欲言又止的神情时,她心里就不停替李嫂加加油,有什么话赶紧说,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有次晚饭时,乔朝对李嫂的态度实在感到好奇,她好不容易问了,可李嫂却连连摆手说真的没什么事儿让她别多心,这给乔朝弄得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主要住院太无聊了,她就想找个人能陪自己聊聊天,可裴令统共就来了那么一次,后面好像忘了有自己这号人,再也没出现过,而徐医生据说在忙着工作交接,每次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匆匆跟她打个招呼,就立马旋风一样消失,只剩一片白色衣角。
现下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李嫂,可她又扭捏捏捏的,就算是搁那儿坐半天,那嘴巴也跟锯嘴葫芦一样,蹦不出几句话,跟演默片的似的。
这样反倒让乔朝执着了起来,后几天一个劲地问李嫂各种问题,李嫂大概是真的被问烦了,偶尔也会回答一些她的问题,只不过但凡问到关于裴令的,她眼神就开始飘忽闪躲,只说先生在忙之类的,其他的就再也不透露半个字。
“德行,整的谁稀罕似的。”在往病房门口张望了不下100次都没看到心里想的那个人,乔朝的耐心终于告罄,心里愤恨地骂了裴令一通。
这些日子,她们科室只要没在上班的同事每天都会来好几拨人瞧她,可见远亲不如近邻,而近邻又不如同事啊。
用刀刺伤乔朝的男子当天就被拘留了,警察在她恢复意识后来也来医院做了笔录,当时有很多人在现场围观,人证物证都齐全,要是顺利的话,就只等走司法诉讼程序了。
在乔朝被刺伤的第五天,病房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打头的就是乔朝做手术那天死者的婆婆,彼时得了孙子高兴的仿佛要昭告天下的人,被后面的几人推搡着一脸不情愿地来到了乔朝病床前。
乔朝被吵杂声吵到,她抬头就看到一群人围着自己床前,死者婆婆瞪大着她那双精明的眼睛,一脸不忿死死看着乔朝,好像要把她给戳个对穿。
乔朝感到莫名其妙,这群人无缘无故地怎么跑到自己病房来了?不会是因为手术失败,他们想来找自己算账?医务部的人不是说差不多解决好了吗?
“有什么事吗?”
乔朝眼中丝毫没有波动地看着眼前的几人,一想起手术台上那拼死就为生个儿子的产妇,还有那个失去妈妈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孩儿,乔朝心头就不自觉浮起冷意。
大概是想到了这次来的目的,老太太收起了那副恨不得扒掉乔朝一层皮的样子,僵硬地把布着几道深深皱纹的嘴角往上提了提,“那个,乔医生,你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语气不算友好,仍和那天一样,像只桀桀乱叫的老枭,只是声音被压低了几分,不仔细听倒也听不出其中隐藏的恶意。
“嗯。”平平淡淡的单音节,咂摸不出任何情绪。
乔朝不想玩你画我猜的游戏,这一家子人到这儿来也绝没有什么好事儿,她懒得搭理,就想静静看着他们到底想耍什么把戏。
“算了,你给我一边儿站着去。”老太太的手被人用力一把拽住,给到了一边,“你可真是成事不足,啥事儿你干成过。”
老太太正要回嘴,就被自己老头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给镇住了,只低声嘟囔道:“就你能,你能你之前都干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