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在黑暗中好像也长了双透视眼,一下子就对上了乔朝投来的视线,“也没什么麻烦,就是背你回来的路上被你吐了一身。”
此时他的鼻尖都好像还萦绕着昨晚上乔朝吐在自己衣服上的那些液体的味道,那一刻他是真想把睡得人事不省的乔朝一把给扔出去,只是出于绅士的风度,他强按捺住了自己的手。
乔朝虽然一点都回忆不起来当时的情形,可裴令没必要说谎,没想到自己酒后还失德,吐了裴令一身,虽然感觉还挺对不起他的,可是一想到他当时的脸肯定五颜六色的,乔朝心里还很不合时宜地雀跃了一下。
就这样一打岔,乔朝就忘了要问裴令的事儿了。
裴令出门替她把门给关上,乔朝下床摸索着开了灯,就看到刚刚裴令给她送来的衣服。
那是一条冰蓝色V领轻纱长裙,收腰处蜿蜒绣着几朵荆棘缠绕的粉色玫瑰花,花瓣上还用了许多水晶点缀,远远望去就像真花在吐露,真实极了。
好看是真的好看,乔朝见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穿上后在镜子面前转了好几圈,尺码正好,要是她再胖一点,拉链指不定还得费点力才能拉上。
镜子里的人由于宿醉,脸上此时还泛着没有褪去潮红,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一双葡萄似的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镜子,绝不相信那做着一模一样动作的会是自己。
要是此时裴令在旁边,恐怕也会真心夸一句,乔朝真的像从森林深处走来,误入人间的精灵。
日常基本白大褂的乔朝在镜子前臭屁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朝客厅走去。
裴令房子的风格和他人一样简洁,黑白灰就是底色,一览无余的空间,除了一些必要的物件,几乎没什么多余的装饰。
反正乔朝是一出门就看到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的人,阳光透过玻璃洒满客厅,也落在了正在看报纸的人的身上。
阳光照在他微翘的发梢上,如同镀了一层金边,这幅画面让乔朝莫名想起了劳伦斯画笔下的红衣少年,此时裴令也同威廉兰姆顿一样,交叠着双腿,左手撑着脑袋,右手随意地翻着报纸,眼睛却又像没有专注在报纸上,带着淡淡的迷惘。
乔朝看得有些入迷,脑海中不断描摹着眼前名画一样的场景,生怕裴令一动就破坏了整个画面的和谐。
不过裴令可不是真的被挂在画廊里供人欣赏的画,一个姿势保持久了,有些部位难免会感到麻痹,毕竟都是血肉之躯嘛。
他正要换个姿势继续看报纸,就瞧见了斜对面一只手撑在流理台边的乔朝。
“嗨。”乔朝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打招呼。
只是现在面对面地看到裴令,都快被乔朝遗忘的那个问题又从脑子里蹦出来,指甲来回在大理石台面上划动,凉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心神。
裴令注视着乔朝,不免也注意到她手上的小动作,这是她紧张时才会出现的下意识行为。
他将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事快速梳理了一遍,心里有了计较。
裴令站起身,走到厨房,将一碗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汤放到乔朝面前,“这是醒酒汤,喝了你会好受很多。”
乔朝以一种怀疑的表情看了眼那黑不溜秋的汤,又看看裴令,“你确定这是醒酒汤,而不是给我下的毒?”
她脑海里不由飘过武大郎被潘金莲下的那碗砒霜量满满的药汤子,和眼前这碗汤比起来不说别的,就这相似度就高达99.999999%了。
“少脑补剧情。”裴令有些无奈,这些年过去,说她成熟了吧,可还和以前一样,偶尔露出些小孩心性。
“这是陈皮桑葚醒酒汤,我还在里面加了点蜂蜜。”裴令解释道。
“哦。”乔朝在岛台旁坐下,把那碗黑乎乎的汤挪过来,用勺子不停搅动散热,“这种解酒汤还真是第一次见。”
味道闻起来也挺清新醒脑的。
“那个......”裴令心里斟酌了几秒想着怎么把话说出口。
乔朝抬头看他,却见他一手指着浴室,“虽说昨晚李嫂已经替你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了,但酒味不易散,你喝完汤可以先去洗个澡。”
这也算是变相解释了乔朝的衣服是怎么被换掉的。
“还有,衣服李嫂也拿去干洗了,晚上我让她给你送过去。”
裴令嘴里的李嫂是他回国后季然一并安排照顾裴令生活方面的保姆,不过裴令大多数时候习惯一个人呆着,李嫂除了日常打扫卫生也不常来,昨天晚上还是因为他不方便给乔朝换衣服,才临时打电话把她叫了过来。
乔朝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其实这个事吧也不是乔朝真忘了,但换衣服这种如此私密的事情她也不好主动去问,只能跟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翅膀下面,看不到听不到就算什么都没发生了。
裴令现在这看起来轻描淡写的解释,就让她释然了。
她看了眼身上的这条冰蓝纱裙,问道:“这条裙子哪儿来的?”
看这做工还有款式,价格必然不菲,本来就麻烦了他一晚上,问清楚价格了肯定要把钱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