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辗转,柳月等一行四人沿途乞讨为生,日日奔波,在她二十五岁的冬天他们到了一个叫霓州的地方。
那年冬天很冷,柳莹已经五天没有吃过东西,她苍白着脸半倚在柳月怀里,一声不敢吭。
柳月看着自己连个骨瘦如柴的儿子和奄奄一息的柳莹,她自己也三天没东西下过肚,眼下寒冬来得措不及防,倘若再找不到能安身的地方,他们必定会饿死。
柳月咬咬干裂的下唇,因为她的孤傲他们这一路上没少受气,但凡当初她愿意进那青楼……或者说愿意让那官老爷快活一晚上……他们现在都不会过得这般艰难……
也就是说,眼下他们之中谁饿死了,都只能是她一个人的错。
也只有她一个人有办法。
柳莹决心跟着她,她就绝不会辜负她,毕竟柳莹尚是处女,而自己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早已脏了,没关系的。
哪怕日后她的两个儿子恶心她,嫌恶她,也没关系的。
毕竟她现在不是养尊处优的长公主,她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女人。
命都没有了,她的那点尊严还算得了什么呢?
柳月抬起头,绝望地看着天。那一片天空镶了屋檐的边,抠抠索索缩在一隅,灰蒙蒙或是白茫茫,平静或是汹涌,空乏或是殷实,她说不清。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当日下午,柳月便带着另外三人投奔当地县令唐罗鳌府上,饮下落日禅,做了卑奴。
唐罗鳌看着她带着两个男孩,顺口问:“他们两个叫什么?”
柳月沉思片刻,轻声却郑重道:“柳清,柳澈。”
唐罗鳌抬眼:“你没有夫家?”他看柳月虽衣衫褴褛,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风骨。本以为是极其自重的人,不想……
“他们的父亲一年前战死早祖国的边疆……他说世间本无光风霁月,人不应留名姓,却应保内心永远清澈无垢,两个孩子不曾有名字,索性这般取了……”柳月偏过头去,嘴唇苍白。
她多么希望,喻霁真的是这样的人,真的这样和她说过,真的……为他的家国,战死在了沙场。
可是事实怎样的?
光风霁月散了,不染尘纤脏了。
她惟愿两个孩子平安长大,本分做人,平安且平凡地走过人世一遭,至少心中永留赤诚,双眼永远清澈。
就这样吧。
后来的两年,一切都很平静。唐罗鳌没有难为过她们,清苦但也能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