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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新装旧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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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儿,你先出去吧。”柳瞑凤松开柳吟雀,轻轻揉揉她软绒绒的发,那双美目敛下寒霜,却因经年累月的锉磨平白少了其本该有的多情。

“……行吧,我在外面等着哥哥。”柳吟雀的头发松松软软的,手感很好,她的脸也软软的,她今年年方二十二,婴儿肥还没褪,柳瞑凤偶尔也会忍不住揉两下。

不过碍于妹妹长大了,早过了婚配的年纪,这种场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如今……也是他逾矩。

说来也是他的问题,碍于他的身份柳吟雀至今都没机会谈婚论嫁,说不惭愧是假的。

门被关上后他还是愣了一会儿,才有些失神站起来,缓步走到衣柜前。蓦一打开,他有点僵住。

这么说吧,柳瞑凤自己的衣柜里,清一色都是白的,顶多有点蓝色绿色金色之类的修修边,满打满算,统共也就五套不能再多,虽然他每天里三层外三层从来不曾怠慢,但还是被朝中大臣说成是:日日披麻戴孝,不曾换过,想必不甚干净。

这些风言风语听听便也罢了,柳瞑凤也不会太当回事儿。

毕竟旁人不知,但他自己清楚得很,他是在为谁守孝。

二十岁那年,他的恩师因故遭了谗毁离世,那时他出将入相,风光无两,却不想连最敬爱的师长都护不住。几月后帝王为他加冠,问他所求,他不求婚不求利,只要恩典———他想为他的两位师长守孝六年。

陛下表面不说,却在宴后将他拖出去打了五十大板,近乎要了他的命。

事后,他在宫外长跪不起,两日两夜,陛下终于松口,许他白衣上朝,六年为期,但不许真正披麻戴孝。但他听到时只是咽下一口恶寒,心道他赌对了。

他的恩师一生为国尽忠,鞠躬鹤发童颜,竟是落得个不白下场,恩师死后这朝堂上再无一人护着他,他要想活命,必须自己想办法取得皇帝信任。秦酌铮不信他为人,便将他的忠义最大化地做给那个人看,此举虽对师长冒犯,但立竿见影。

他成了众人口中的白衣卿相,但他白衣上朝的原因,众人无论心知与否,只是缄默。

六年早便过了,但有些习惯,改不掉了。

某日退朝,他被滕佐粼叫住:“柳相!”

他回眸,眼前这人褪了官袍后什么花红柳绿都往身上套,次装扮花里胡哨,但此人性情尚算得纯良,也是这朝堂上极少有的他愿意搭理的人。

滕佐粼小跑着追上来,一把搭上他的肩,嬉皮笑脸:“柳相,你怕不是忙得没空买衣服吧?”

“胡言乱语。”那日滕佐麟不在,想来他也并不知情。可藤佐麟这人身份特殊———作为是世家大族安插在朝中牵制柳瞑凤这寒门书生的棋子————他不得不防。

“不是………你这样整天穿一件白衣服……影响不太好……”滕佐粼没由来有些扭捏,一副欲说还休模样。

柳瞑凤不愿与他多说,一甩手,潇洒拂袖,愣神功夫已经走出不小距离。

“柳相!你若是有空,三日后休沐日我们同去看看吧!”滕佐粼这次没追上来,只是又在后面喊了一句。

“承蒙厚爱,无此雅兴。”

若滕佐粼真是一片好心倒也无妨,怕就怕他是为人指使来探柳瞑凤这忠义虚实。

他在朝堂上举目无亲,管他牛鬼蛇神,防上一防,总归没错。所以这是最好就是推拒掉,反正无论柳瞑凤如何不给好脸色,滕佐粼总归有不得不和他套近乎的理由,尽管柳瞑凤需要党羽,但他很清楚,不会包括滕佐粼。

他记着二十岁那年的春天,,他突然被皇上叫去当太子讲师。其实他原来对此完全没有意向,只可惜圣意难违,不得已之下接了这个差事。在朝当官的必然知道,太子并不十分好学,他也才弱冠,陛下赶鸭子上架,或许旁人眼里是打一棒给他一个枣,但事实上无非是为了给这个孤立无援却颇得圣眷的太子增添筹码,也是……牵制他。

柳瞑凤对小孩子没兴趣,对十五岁的叛逆少年更是反感———特别是那种仗着出生为所欲为的纨绔子弟。再加上他是被强串上绳的蚂蚱,如此受人掣肘,让他本就举步维艰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实在很难给这个小破孩好脸色。

再加上,师者要不怒自威方才竖得威信,管得学生,他柳瞑凤本也不是和风细雨温润如玉之辈,对着与他命运牵连的秦羽凉严加管教,是对秦羽凉,也是对他自己的命负责,

幸而那天太子给他的印象不错,该会的都会,规矩礼教也不错,不过是璞玉尚欠管教,初见他时唯唯诺诺,可能有点怕他。但秉性不坏,也称得上尊师重道,若能雕琢,成不了大材也不至于荒废了一生。

述职完毕他正要回去,忽被皇上叫住:“虽是孝期,但逢宫宴佳节,如此也不成体统,你说是也不是?”

柳瞑凤颔首行礼:“谢陛下赐教。”忠义不是蠢,此时不退,是他不识抬举。

“柳卿最是令人省心的。”

对于这个钦点的状元,秦酌铮可谓又爱又恨。爱他满腹经纶一腔忠义,又是个寒门出身的混血,恨他不懂变通固执滥善,总会在一些莫名巧妙的地方给人找不痛快,那时五十大板本是想要他命的,但后来因为一些综合的原因,最终也还是留了一口气。

秦酌铮从前只有两个固定的牌友,自柳瞑凤回朝后就成了那个流水席位的唯一常驻,只是随着几人逝世,而今秦酌铮也不打牌了,只是常常拉着柳瞑凤下棋。

下棋同打牌不同,打牌娱乐更多,下棋,那就是互相试探,步步为营。

这个年轻人虽然衣服赤胆忠心,可举止太冷冽老成,他也不得不多留几个心眼。

棋逢对手自是珍重,但或许他也常常会惋惜,他少了几个真挚的牌友。

那天晚上,华灯初上。春已全至,街上挂着各色灯笼的花树正泼洒烂漫。静水边碧柳摇曳,河面潋滟一团浓重的月色,圈圈涟漪漾开去,映着婳京的漫天明灯,扑朔着纸醉金迷的奢华的夜色,永也不绝的世俗烟火,在这喧天的吵闹声中找到了归宿。

滕佐粼正与众世家子弟喝酒,忽听得侍卫来报:“丞相,柳相在外求见。”

柳瞑凤怎么会屑于这上不得台面的饕餮宴会,他那般聪明的人也定能看得出来几日前的对话有端倪,滕佐粼只感觉自己喝醉了,才会听得这般奇幻的话语。

他摆摆手:“走,本相带你们找乐子去!”一片应和声中,半醉的一帮贵公子浩浩荡荡地涌出了滕府。其中包括当今太子秦羽凉,二皇子秦羽苍,三皇子秦羽寂,四皇子秦羽廖,永安王之子简筠言,长乐王之子魏铭睿等一干纨绔公子哥儿。

众人行至门外,那滕佐粼脸红脖子粗,举手指天语出张狂:“今天哥哥就带你们看看,什么叫人生得意须尽欢!”“好!”“好!”“滕哥威武!”

忽然暗中一人伸出手来,一把拽住滕佐粼,他愣神片刻才看清,是柳瞑凤那张万古不变的死人脸,只是此刻在灯火之下,分明还是不怎么动摇的神色,那情态竟有几分莫名的羞赧可人:“滕相三日之约,还作数吗?”

滕佐粼瞪大了眼睛。

见他反应,柳瞑凤也不曾皱眉,只是平静地松开了他:“看来滕相身有要务,不能履约,不曾送上拜帖就来叨扰是本相唐突,今日不便打扰了。”

“约约约!怎么不能约!柳相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兴奋还来不及呢!这就走!嘿嘿,这就走!”可柳瞑凤人都到了怎么可能放他走,滕佐粼也不敢想那些世家大族交由他的这个他早想好该怎么搪塞的任务竟也能莫名其妙地完成。

“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了先生的声音?”刚刚半死不活趴在秦羽苍肩上的秦羽凉突出了声,“先生来了吗?快带我回去……不然会惹先生不高兴的………”

“怎么会呢,皇兄。”秦羽苍不曾留意到那边动静,只是笑了笑,“皇兄怕不是喝多了,幻听了,柳相怎么会来这里?”

“嗯……还是送我回去吧……万一先生知道了……他定然不高兴……”秦羽凉有些懊丧揉了揉眉心,试图自己站起来。他酒量太差,刚刚被灌了酒,此刻身上已有些不适,若继续下去,明日必会被柳瞑凤瞧出端倪,那般,只怕柳瞑凤会对他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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