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方取药,两日后若不痊愈再论。”那青年人垂下一双愤世嫉俗的眉眼,执笔记下药方,双手递与坐在面前的妇人。
如此翩翩如玉公子,令谁人也想不到这幅温良皮囊下是如何狼心狗肺。
秦羽凉不忍心打扰,他只是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咫尺而已,给予一个从未相识的人从未给予自己的温情。没由来的恼意上头,可他又不敢上前。
这怕不是一个梦,一旦他走过去,梦就碎了,彻底碎了,在睁眼空荡荡的宫殿里他抱着柳瞑凤逐渐冷却的躯体执迷不悟,还是那个欺师灭祖,杀遍朝野的孤家寡人……
他突然觉得其实这样挺好的。十多年前那个傻子秦羽凉会想要柳瞑凤的温情,但这老鬼知道什么能有什么不能有。命里无时的他不强求,硬占了这人的身还要人的心,太过分了。
梦就是不能太完美,每到最完美的时候,就该碎了。
秦羽凉下意识伸出的手,在反应过来那一刻,放下了。
他低眉掩去眼中没有来的落寞,撞上他日思夜想的人抬眸去看他。
柳瞑凤男身女相,普天之下出名的一代美人。清冷淡漠一双凤眸,冰肌玉骨两瓣薄唇,远山环黛两抹柳眉,出尘绝艳一副姿容。事实上这人的长相妖冶得很,若非那双美目总是桀骜不驯铁面无私,必然也是一代祸水。这人状元及第出将入相,弱冠之年权倾朝野,当今世上再找不到可以比肩者。门槛都要叫人踏破了也没见哪家千金折了这高岭之花。
那双眼睛不含感情瞥他一眼,疏离克制得令人陌生又熟悉。一时间仿佛心上某根弦被人狠狠挑断,众目睽睽之下秦羽凉突然冲上前去,跪下来狠狠地抱住了柳瞑凤,他不说话,只是抱着,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眼角蒙上了一层红蕴。
众人惊愕的眼神中柳瞑凤将到嘴边的太子殿下咽了回去,他试图将秦羽凉拉起来,无果:“如何?可是有哪里不适?”
柳瞑凤这人孤僻得很,不知是厌是怕从不与人身体接触。对那某些个登徒子也就是一脚的事。可眼前这人是太子,首先不能让外人知道太子对着一个普通官员下跪,其次……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推开秦羽凉。
秦羽凉近乎习惯性地准备把头埋到对方的小腹处,他贪婪的吮吸着来自柳瞑凤的温暖,只怕下一秒,这一切都不会是真的,都会化为齑粉,如斯奔流,不舍昼夜。
过了许久,秦羽凉才缓缓起身,他拍了拍膝上的灰,做出一副人模狗样假笑,行礼道:“柳丞相,在下东宫太子秦羽凉,特来请柳相进宫一趟。”
“有劳殿下走这一遭。”柳瞑凤起身行礼,看了秦羽凉一眼,轻轻牵起了地上跪着的妇人。这太子莫不是个疯子?如此丑事也敢堂而皇之自曝身份……这不是疯就是蠢,看来当今四子,是真的个个难当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