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绵绵小声提醒都快八百回了,步钓充耳不闻。
太子的眼睛来回在两人之间流转,见罢,一笑:“父皇,依我看将军府还是有我大澂后备之军。”
“哦?”
皇帝脸色不是很好看:“如何?”
太子道:“听闻将军府的二公子,打小就在老将军身边养着,跟着老将军久经沙场,少年英才啊!”
步钓拉回视线,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皇帝刚听闻这话,眼神就扫过来,向步钓求证。
步钓镇定自若:“是有位弟弟的,这也是臣前不久才知晓的,至于旷世奇才…若他在军队立功也该是声名远扬了,只是臣没能听闻。”
“不过或许是臣过于愚钝,实在不知。”
皇帝脸色缓和一些,又笑的亲切。
“爱卿同朕一般,爱美人。”酒过三巡,皇帝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老将军又殉国,于情理,你都算得上是将军遗孤,这样!”
“今日就给爱卿做个媒,太子,丞相,你们觉得何人甚好?”
“还真有一人。”
太子抢先一步。
“哦?何人?”皇帝来了兴致。
在座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谁人不知太子与丞相是死对头,而丞相年轻俊雅,这病殃殃的步钓又对丞相死追烂打。
这……
“质子闻拾骸——”
丞相含着笑,淡淡说出口。
旁人倒没什么惊讶,只是轮到步钓这回倒吸一口凉气。
还是没躲过。
丞相一双眼睛极为纯粹,举手投足之间温吞气质尽显:“臣听闻这位质子温文尔雅,生得貌美,前日在街道还遭少将军英雄救美,想来缘分不浅,”
“英雄救美。”太子举着酒杯,唇齿间来回咀嚼这几个字,倒是似笑非笑:“丞相大人有心了。”
*
“里面坐着的可是神仙?我当半辈子喜婆了,皇城的皇子贵女拜堂的见得不少,可从没见过这样儒雅的神仙。”
“哪里是什么神仙,分明是恶鬼来索运的吧!”其中一个喜婆压低声音:“这质子一来,将军府都离皇城十万八千里了。”
“啊?原来那座将军府呢?”
“能怎么样,收了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将军府又如何,皇帝给个理由,说不能委屈人家质子,结果让这少将军嫁给质子。”
“依我看就是想让他们自生自灭,你看那府邸,金碧辉煌地,说收回去不就收回去了。我看啊这质子就是来败坏将军府的。”民间这喜婆明显是大嘴巴,爱说。
“什么少将军,哪个少将军手无缚鸡之力,还净丢我们老将军颜面…罢了罢了,这两人也算的上是天生一对了。”
转圜之间,夜间的风略微沉重,将门带了些。
“眼如点漆,此神仙中人。”
这是书中对大反派的评价。
步钓干坐在床头,眼前被一片红色笼罩,心里急急地,这叫什么事。
码垛…
他21世纪大好少年,怎么就这么仓促地结婚了,而且还是被嫁到荒郊野外的!就两个喜婆,一堆赏金赏银,别的什么也没有!
这皇帝未免也太猴急了。
……
步钓只感觉对面应该是有个男人,同他一般端端正正地坐着。
反派,不能催促。
步钓无数遍告诉自己。
等到屋内的蜡烛都灭了一盏时,步钓忍不住了。
“夫君……”
步钓捏着嗓子,声音娇滴滴地:“夫君,夜深露重,我咳嗽得厉害,可能要先歇息下了。”
“少将军安置便好。”男声回答温润,似乎带着点笑意。
反派这么和善?或者…不是反派?
步钓将脑袋上的红盖头一扔,立马要看个究竟。
抬头,撞入一双深邃眼眸。
四周淡淡地梅花香气萦绕。
闻拾骸身姿低垂,眼眸送到步钓眼前。
两人一个在床边坐着,一个弯腰要掀起红盖。
见到步钓先一步扔掉盖头,闻拾骸似乎有些惊讶,接着,便淡然一笑,原本深邃眉宇间的攻击力便缓和许多。
嘶…欸…
步钓也愣了大概几秒钟。
似乎很是熟悉。
“哥们,你不就是那谁吗!”
步钓一惊一乍,闻拾骸一愣又一愣。
步钓撸起袖子,露出白净纤细的胳膊,努力比划:“前两日,长街,你跪在那拦我轿子,我见你眼神倔强,怕你在我管事手下吃亏,就冲你骂两句。”
闻拾骸又是一愣,藏住眼底神色,眼睛满是温柔:“让少将军见笑了。”
“那日也许是我太受苦楚,所以抱怨了些,现在见到将军一切都好了。”
步钓看着他眼神,全然没有那日长街的惊心动魄,总觉得哪里不对。
林绵绵这会儿不知躲到哪里了,刚一回来,端着盆热水,眼眶就红红的,只抱来一床被子,对着闻拾骸也没个好脸色。
“明日家丁们就到了,主子今晚早就寝。”
步钓看情况不对,点了点头,还是让她下去,早休息。
闻拾骸高大的身躯靠过来,拿起手中棉被:“宫中质子众多,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
闻拾骸?书里的反派姓闻吗?可是和眼前这个温温柔柔的男人对不上啊。
再仔细想想,不吧,姓大米土地马?
鼻间净是梅花香气。
步钓喘了口气:“你跟着我,少不了骂名,不嫌弃我是个战败的将军,又是个病秧子就好。”
闻拾骸为他细细叠好棉被。
“我倾慕少将军,我相信将军定能将属于您的荣耀拿回。”
“我是将军夫君,我愿意为少将军做任何事。”
不对不对。
码垛,太温柔了。
闻拾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眉眼深邃,磁性的声音低低的时候,就好像有风轻抚,很是温柔。
步钓心中方寸大乱。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好消息,这人或许不是小说中那个阴晴不定心狠手辣的反派。
坏消息,这人性子温文尔雅地,人又温温柔柔地,是他夫君!!!是要陪他吃苦受累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