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着多无聊,一起跑吧。”
朝寻点头,两人热身完毕后上了跑道,一前一后慢跑起来。
一旦跑起来,朝寻就收敛了所有心绪,按照呼吸的节奏摆动肢体。就这样一圈一圈,直到计时器叮铃铃响起了,他才慢慢停下脚步。
沿着跑道由跑变为走,正在调整呼吸的朝寻感觉脸颊一凉,他愣愣地看过去,就见纪永宁举着一瓶水递到他面前:“跑完了?”
“嗯,谢谢。”朝寻接过水,发现瓶盖已经被拧开了,给纪永宁一个谢谢的眼神后,他咕咚咕咚喝了半瓶。
“你真厉害,我跑了6圈就不想跑了。”纪永宁笑着说,“不是跑不动,而是觉得无聊。”
朝寻脚步不停,和对方一起漫步在塑胶跑道上:“为什么会觉得无聊呢,被风吹着的感觉很舒服啊。”
“风很舒服,可一直重复同样的动作,没多久就腻了。”纪永宁摇头,“所以我一直佩服坚持长跑的人,像是在枯燥中修行。”
听到他这番话的朝寻有些惊讶,对方看起来不单单只是嘴欠,有时候说话也蛮中听的。
“那你喜欢什么运动呢?”
“游泳、网球、高尔夫吧。”纪永宁随意罗列三个。
朝寻开玩笑般问:“不喜欢打篮球吗?”
“谈不上喜欢或讨厌。”纪永宁也顺势开玩笑道,“以前总觉得一群人抢一个球,到底哪里好看了?篮球员总是一副热血上头的模样……”
朝寻没觉得这话在内涵自己,见他忽然中断后面的话,随口接道:“然后呢?”
“然后啊,看着他们热血上头的样子,感觉自己也被感染了。”纪永宁的声音忽然有些低落,“看老庄和弭玉一起打球,我多少也是有点羡慕的。”
“那为什么不一起呢,你们不是朋友吗?”
“你以为谁都像弭玉那样啊,想做什么做什么。”纪永宁叹气,踢了踢脚下不存在的石子,“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做什么都得征求父母的同意。”
“为什么?”朝寻不解,“只是篮球而已……”
“只是篮球而已。”纪永宁又笑了,笑容里带着讽刺,“连这么小的事情都要被约束,我能争取晚上留在学校,也是耗费了一番口舌呢。”
这就是上层家庭的家规吗?连个高中生都要这么管着。
看出他的惊讶,纪永宁继续说道:“所以我羡慕弭玉啊,能无拘无束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没说的是,他能在这所高中读书,也是因为自己的父母希望能和弭家有所往来,因此才将他安排进了陇北,按照计划,他应该就读一所全封闭的贵族学校,在里面度过无聊又沉闷的三年。
弭玉的性格一向不拘小节,自己的邻居又是同学,理所当然就和纪永宁成为了朋友。
在这两年的相处里,他确实把弭玉当作了好友,但心中隐秘的羡慕,甚至是嫉妒,却随着时间越来越凸显。
他甚至开始嫉妒为什么弭玉为什么可以无条件得到少年的喜爱。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沉重,朝寻察觉到对方话语中包含的艳羡以及郁闷,他想了想,还是安慰道:“你不会永远不自由,他也不会永远无拘无束。等你们长大了,有了更广阔的天地,自然又有另一番经历。所以不要难受了,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他这番话说完,被安慰的纪永宁却扑哧笑了出来,而且越笑越停不下来,在朝寻疑惑到无语的眼神下,他才渐渐停止了笑声。
“抱歉……就是觉得你刚刚说话好像一个中年人,明明也是个高中生,还说等你们长大了。”说到这,他又忍不住笑了两声。
某种意义上算“中年人”的朝寻被戳中了,颇有些恼羞成怒道:“那要我怎么说,‘别怕,勇敢的去反抗父母,人不青春枉少年’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后,纪永宁又开始止不住的笑,朝寻无话可说,撇下他准备自己回去了,留他在原地笑个够。
纪永宁看他要走,连忙拉住他,忍住笑意道:“对不起嘛,只是你刚刚那句话好有古早感,更像一个……好好,我不说了。”
在朝寻怒目而视下,他吞下了那三个字。
我才懒得和屁孩计较,朝寻在心里劝自己,中年人又怎样,反正他身体年龄18!
“好了好了,我道歉。”纪永宁揽住他的肩膀,低头道,“别生气了,看看接下来还有什么训练,好吗?”
比我高的人都喜欢揽别人肩膀吗?
被三个不同的人揽过的朝寻无语得抖掉搭在肩膀上的手臂:“接下来是青蛙跳,你要和我一起跳吗?”
还笑嘻嘻的纪永宁不嘻嘻了,他站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得看着你,防止你摔倒啊。”
“谢谢你的祝福。”
朝寻发现对上嘴欠的人,自己也会被感染,他赶紧闭嘴,去一边做跳跃运动了。
纪永宁漫步在背后,面带微笑看他一顿一跳的,只是渐渐的,笑容淡去了。
为什么不能像对待弭玉那样,用拥抱安慰我呢?
六月的风吹拂在校园的操场上,带走了少年身上燥热,却带不走少年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