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火腿煨菌子一向是你最爱吃的,连里头的鸡都是去了骨头的,快趁热喝吧。
那茶楼之事实在蹊跷,一时半会儿没有进展,也是正常的。”
见明明忧心忡忡的人反而调转过头来安慰自己,撅着嘴的人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拿起勺子顺从的喝起碗里的汤来,火腿和鸡肉的咸鲜和菌子的浓香都化开在了那一抹奶白色里,叫人喝了一口就再也不想抬头,只想一口接一口的喝下去。
“报皇上太后!我们宫主出事了!”
不管不顾穿过重重侍卫的黑衣人,衣服当胸绣着一颗火红的豹头,烈火宫的身份在布烛光映衬里衣料上闪着凌厉眼神的圆眼昭示下不言自明。
这话以冲劲殿里,连太后都惊得掉了勺子,以冽自小就冷静持重,有勇有谋,多年来几乎没有失手过。他如何会出事,又有谁能在这九州之内,伤了最厉害的杀手头子?
不等提起长枪起身的人上前细问,那黑衣人的背后,就有一个捂住胸口拖着滴滴答答的血迹直直地冲进大殿倒了下来。
“孟以冽!”
丢开长枪扑上前的人声音里带着哭腔,她硬生生的拽断了脖子上的项链,颤抖着手从散了一地的珠子里摸出一颗碧落珠塞进了挚友的嘴里,又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在大家的帮助下扶起他朝着后天走去。
好友的血温热粘手,她的眼泪也大颗大颗滴进衣领里。从前殿走到后面可以歇息的房间,自己从小到大连跑带跳走过无数回,偏生这一回,她只觉得阴风刺骨,走了许久才看到那扇熟悉的屏风。
直到江都最有名的医官都聚在了这间屋子里,把煎好的药喂进了躺着的人嘴里,再三保证对方性命无虞后,一直站着的人才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的坐到了地上。
然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撑着地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孟以冽的床边。把两指并拢搭在了他的眉心,细细感知后,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再三确认后,才倒退了两步扶住了桌子。
是神界的兵器,居然是神界的长刀,贯穿了那个躺着的少年穿了铜制软甲的胸口,若不是自己那颗起死回生的珠子喂得早,对方此刻怕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为何一向在九州生活的孟以冽,会忽然去了神界,又为何消失了几日会受了那样重的伤跑回来,守在床边的人一直熬到天亮,床上的人眼皮抖了又抖睁开后,才等到了答案。
“望舒…寒英……那个善画司的寒英神女…她,她逃出来了……”
以冽这句结结巴巴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了她的耳边,那关押罪仙的孤山守卫森严,一个每个月都要受天雷劫的罪仙,是如何从那地方跑出来的?
“那…江都……江都的茶楼就是她的产业,她父母使了关系,抓了一只羽人替她受刑。
又托人带她来了江南,只可惜……那位神女本性不改,在附近置了天地庄子后,又犯了老毛病,我去孤山里埋伏了好几天想收集证据,却不想今日要走的时候中了埋伏……”
躺着的人用虚弱无力的双手在身上摸了许久,才摸出一片尾部焦黑的羽毛塞进她手里,就又闭上眼昏了过去。
握住那片羽毛识别出天雷劫的人转头就朝屋外冲了过去,却被守在一旁的皇上死死抱住了肩:
“他们既然能在律法严明的地方做出这样偷梁换柱只手遮天的事情!就一定想好了杀人灭口和脱身的法子,你这样贸然前去,若是丢了性命,叫我们可怎么活!”
奋力挣开那个怀抱,踉踉跄跄地往门口冲的人,全然不顾身后的劝告,她握着手里的长枪一路冲到了外面的廊上,用尽全力吹响了嘴里的哨子跨上了坐骑:
“我立时就要去找他们的麻烦,现在就要去!”
昆仑山下的鸟叫虫鸣不绝于耳,赶到山脚的孟望舒嚎哭着往上跑,才没跑了两步就跌倒在地,她顾不上擦破的掌心就又爬起来想要往前冲,却已经有一双熟悉的大手扶住了自己:
“望舒,我在,你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