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方面你得学学邵之,”秦雨失笑:“你哥天天吃的滚瓜溜圆的,哪像新白一样瘦。”
“今天幸亏我哥不在家,”楚瑶被逗笑:“我哥要是听到,准要生气。”
楚咨也跟着笑,附和道:“你哥从小到大唯一的优点,吃饭不用操心。”
楚家的晚饭氛围总是温馨而欢快的,甚至连霍新白也跟着笑了一下。
吃完饭后,楚咨微笑着向霍新白招手:“一起抽根烟吧。”
在后院里,他们俩就那么站着,没有说话。
楚咨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开口,看着一贯沉稳的霍新白,在心里暗叹一口气。
他是多好的孩子,可惜霍彦辉不知珍惜。
楚咨点燃一根烟,慢慢开口:“我从小对楚邵之也是严格要求,他小时候也经常因为调皮挨打,我也经常因为他的不听话而生气......后来秦雨阻止了我,她让我去读一首诗。”
他眼角的褶皱加深:“是纪伯伦的《致孩子》。”
They come through you but not from you,
(他们通过你来到这世界,却非因你而来)
And though they are with you, yet they belong not to you.
(他们在你身边,却并不属于你)
You may give them your love but not your thought.
(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却不是你的想法)
For they have their own thoughts.
(因为他们自己有自己的思想)
“一转眼那么多年过去了,”楚咨掐灭了烟,说起曾经父子之间的争执:“我跟楚邵之也是冤家父子。我曾经也想控制他的一切......可能是父亲的控制欲作祟,也有可能是把他当成了我的下属吧……在激烈争吵中,楚邵之曾对我说,他不欠我的。”
楚咨依然清晰记得那刻对于自己的震动,“当时的我突然就醒了。我和秦雨赋予了他生命,他因我们的选择而来。严格意义上来说,自从诞生那刻,他就还清了我们的恩情。”
“父母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楚咨说:“亲情是要靠培养的,绝非血缘的附属品。”
“你不必归还任何父母的恩情。”看着过分沉默的霍新白,楚咨语气温和:“你是完全属于你自己的。”
楚咨作为一名父亲,坦诚的说着自己的教育观念。
他也终于替霍新白卸下心理负担。
这些话,哪怕楚瑶再喜欢他,也无法说出口,也只能是楚咨这个父亲来开口了。
只是一支烟的功夫,楚咨的话让霍新白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在霍彦辉办公室里说出那句“我不欠你”,其实更多是在自我保护机制下,无意识说出的话。
他的心里依然无措而迷茫,甚至充满负罪感。霍新白以为自己永远都无法摆脱血脉的禁锢,他一辈子要为自己的诞生而赎罪。
无论霍彦辉如何对待他,那都是他应该遭受的代价,是获得生命的代价。
在每次与父亲的争夺中,霍新白都带有浓重的负罪感,他试图用各种方法,去归还霍彦辉给他的一切。
但是现在有人告诉他,你是完全属于你自己的。
这句话带给霍新白的震动堪比地震海啸,砸得他晕头转向。
看着院落里的两个人,楚瑶啧啧称奇,“妈,你还有这种先进的亲子意识呢?”
秦雨骄傲的说:“那当然,你妈我是博览全书,从不落后于时代的。”
楚瑶戳破秦雨营造的假象:“那你还在我哥的感情里上蹿下跳,你这不是双标嘛。”
“除了感情这件事,我确实可能做错了,”秦雨撇嘴,解释道:“但是,你哥跟霍新白也不一样啊。你哥对待感情的态度,你真觉得他适合恋爱结婚?”
不再谈论这些,楚瑶给了秦雨一个大大的拥抱,感动极了:“妈,你对我也太好了。”
其实这些开导本不是楚家人的责任,只不过因为楚瑶喜欢霍新白,他们才愿意花费时间与精力去安慰霍新白。
秦雨微笑,难得温柔的去摸摸女儿的脑袋,“只要你开心,我们愿意做任何事。”
爱屋及乌,那才是爱的最高境界。
霍新白与楚家人告别,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停留在车里,又点燃了一根烟。
他搜索着纪伯伦的那首诗。
他尝试去冷静下来,但是却无法自控。
霍新白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血液都回流至心脏,他被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所包围着,就像是在漆黑深夜中行驶的船只,终于找到了熟悉又明亮的灯塔一样,踏实又安全。
他掐灭烟,关上车窗,不再有任何迟疑与犹豫,驾驶着车极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