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何事。”听见淳于素进来,慕容雪将看了一半的书反扣在狐裘之上,声音懒懒。
淳于素悄悄瞥去一眼,见他今日气色好上不少,这才大着胆子将须雁所求之事禀报于他。
慕容雪听后只是用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淳于素本以为他也在苦恼此事难以做到。
毕竟须啸伤势严重,已经回天乏术,除了大罗金仙,还有谁能救他?
不想,慕容雪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叫须雁进来。”
淳于素一楞,又立即反应过来,应声称是。
须雁听淳于素说阁主让她进去,顿时大喜过望。只是她刚一站起,便因膝盖麻木差点摔了下去。
淳于素眼疾手快,立刻扶了她一把。
须雁眼眶一酸,反握住淳于素的胳膊说道:“我从前对你多有无礼之处,想不到你竟还愿意帮我。”
“别说的我跟圣人似的,”淳于素哂笑一声,“好歹共事多年,于我不过举手之劳。说过便罢,可别放在心上,反弄得我不自在。”
须雁知晓淳于素的脾气,即便听她如此说,也仍是感激地点了点头。
被淳于素扶着进了屋,一见到慕容雪,须雁再次跪倒在他面前,苦苦哀求:“求阁主救我阿弟!”
“你想让本侯如何救他?”慕容雪靠在榻上,闲闲翻过了一页书。
须雁一顿,忍住心中苦涩缓缓道出:“只要阿弟活着便好。”
这么一说,慕容雪倒来了兴致。他将视线从书上移到须雁身上,玩味问道:“只要活着便好?”
“……是。”
“即便成为死士?”
“……是!”须雁咬了咬牙,干脆道。
淳于素顿时一惊,甚至不顾慕容雪在场,忍不住唤了她一声,“须雁……”
须雁听见却不为所动,反而向慕容雪叩首,“求阁主赐药!”
“好,既然你如此恳求,本侯岂有不成全之理?”
慕容雪面色苍白,一双眼睛却闪着亢奋的光芒,违和至极,看得淳于素不由一颤。
“你们姐弟入无妄阁多年,出力不少,本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今日,本侯便任命你为无妄阁左使,与阿素平起平坐。你觉如何?”
须雁全身力气仿佛已被抽尽,恹恹回道:“多谢阁主抬爱,我与阿弟感激不尽。”
慕容雪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他将一枚黑色令牌抛到须雁面前,又拿起书本靠回榻上,“既如此,你便带着这枚令牌回侯府,自然有人为你阿弟安排。”
须雁捡起令牌捧在手中,再次千恩万谢一番。
“本侯累了,都下去吧。”
二人领命退下,淳于素刚将须雁扶起,却听慕容雪忽然发问:“阿素怎么这般表情,难道是对本侯的安排有所不满?”
淳于素身躯一滞,立即顺从回道:“阿素不敢,一切但凭阁主吩咐。”
慕容雪收回余光,手上又翻了一页书,“嗯,无妄阁便是要如此上下一心,本侯才能安心。下去吧!”
“是。”
直至退出慕容雪的房间,淳于素方感心中轻松了一些。
见须雁仍握着那枚令牌,淳于素还是忍不住问道:“你难道不知,做了死士便再无知无感,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那时,须啸还会认你这个姐姐吗?”
须雁不答,反而自嘲一笑,“你是不是也鄙夷我,拿自己弟弟的性命来换前程?笑吧,我也是今日才知,我竟生了一副铁石心肠。”
淳于素顿了顿,轻声道:“别这样。”
不过在这三个字面前,须雁所谓的铁石心肠顿时化为齑粉。
她捂住脸,口中只重复着,“阿素,我没办法了,我没办法了。”
淳于素无法回应,看着须雁的样子,她亦感受到了一种透入骨髓的无力之感。
她是孤儿,当她看到须雁须啸姐弟时,也曾短暂想过她的家人会是什么样的。
可想归想,她因不知有家人陪伴身侧是什么样的感觉,很快便将这种想法抛之脑后。
但是现在,她好像有些懂了。
原来如他们这般有今日无明日之人,亦有不顾一切都要留在身边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