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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谢春酌浑身发抖,窝在闻玉至的怀里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低着头,怕冷似的抱紧自己,靠倒在对方的肩膀上。
“知道害怕了?”闻玉至问。
谢春酌不说话,微微仰头看他,长且卷的睫毛因为冷汗纠成一簇簇,眼眸湿润,含着泪光,可怜得要命。
一句话没说,闻玉至的心已经软成一团,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恨不得将人含进嘴里保护着,怕他在外面伤了化了。
“卿卿啊卿卿……”闻玉至垂下眼眸看谢春酌,叹息着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啊……”
也不知是何缘由,或许是真的被吓到了,或许是出于下意识的博同情心理,谢春酌咬着唇,呼吸紧迫,好一会儿道:“我不要你给,我要自己拿。”
他为什么要别人的施舍?凭什么他不能自己去得到?
给。
这个字太伤人。
谢春酌不想依赖任何人,没有人比自己更可靠。
他失神地想着,手忽然被闻玉至拉到对方胸口,掌心下的温度冷冰冰地像一具尸体,心脏却微弱、迟缓地跳动着,昭告着主人仍然存活的事实。
“你想要我的命吗?”闻玉至问。
要闻玉至的命吗?
是,也不是,他只是想要闻玉至的一切,想要当万人敬仰的大师兄,想要得到很多庇护与偏爱,想要得到足够能让自己对一切说“不”的力量。
“我要了,你就会给我吗?”
谢春酌的手收紧,抓住他胸前的亵衣布料,里面包扎的伤口撕裂,贴近的掌心有很淡的湿意。
分身陨落死亡,对本体会造成极大的伤害,毕竟创造分身的方式残酷,几乎是以割肉分魂的形式,因此,每个人在创造分身后,平时都舍不得将其放出来,大部分人都会在突破渡雷劫,亦或者是在受致命伤时才会把分身放出来抵挡伤害。
闻玉至的分身到底有几个,谢春酌不知道,但他知道,闻玉至的身体即使差到了这个程度,依旧还活着,甚至于修为都没有大幅度下降。
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望着闻玉至的伤口分神,直到闻玉至握着他的手猛地摁向伤口。
如挤压果物一般,伤口登时溢出鲜红的血液。
比起闻玉至过于低的体温,他的血出乎意料地带了些温度。
“你做什么?”谢春酌不惊不慌,抬眸看了他一眼。
闻玉至很轻地叹口气:“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如果你高兴,现在把我的心挖出来取乐也好。”
他又笑着调侃:“能得卿卿一笑,即使是失了一条命,也是得当的。”
“你不恨我又杀了你一次吗?”谢春酌情绪平和后,忍不住问。
闻玉至噢了声,满不在意的样子:“又不是第一次杀了。”
说完停顿一秒,思怵片刻,谢春酌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狠话来威胁他,却不料对方用严肃的表情看他,说:“杀得比上次好了。”
“……”
谢春酌有时候真觉得闻玉至脑子有问题,愚蠢、奇怪、莫名其妙。
如果是有人三番四次想要杀他,他可不会为了什么情情爱爱,而放过对方。
“好又怎么样?你又死不了。”
谢春酌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随后没用什么力气,用食指戳了他的胸口一下,收回手,又把染在手心很淡的血色抹在他亵衣干净的地方上。
话罢就要起身,却不料面前人忽然一垂头,脑袋靠到他的肩膀上,眨眼间变得疲惫且脆弱。
“……死得了。”
谢春酌看见他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骨下,睫毛遮住了眸中神色,明明看不清楚,却叫人一眼觉出他的伤心。
“只是我舍不得死。”
闻玉至喃喃,“……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