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祈年准备回国的时候除了妈妈谁也没告诉。
“我那天没空啊,”亲妈在电话那头非常敷衍,“你爸也没空?行吧你东西寄到了公司?”
她随意地应了,做好了自己大包小包从机场去租好的房子的准备。
结果飞机落地的时候还是来了人。
个子娇小的姑娘举着牌子站在通道一角,被空调冷气冷得瑟瑟发抖,从见着游祈年走出来就使劲冲她挥手,就差原地蹦起来:“年年!年年我在这!”
游祈年勾了勾嘴角,推着行李箱就迈着步子走过去,手贱地捏了捏小姑娘头顶毛线帽子顶端的绒球:“哪来的消息?”
“阿姨找我们了!”叶小鱼笑眯眯道,“不够意思啊游硕士,衣锦回乡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游祈年手一顿,笑容加深了一些:“你们?”
叶小鱼卡壳了一下,若无其事道:“还有柠子嘛,那家伙今天排班呢,忙得都不见人影了。”
游祈年就不再往下问了。
叶小鱼领着她往停车场走,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问她一些硕士毕业相关的事项和接下来的安排。
游祈年在国外混了两年硕士学历,回国前就经过线上面试进了南城知名的审计事务所,虽然是新人,但也说得上有头有脸的牛马。
叶小鱼大表羡慕,同是读研,她还在实习和开题的海洋里苦苦挣扎,在导师和各大期刊手中苦苦讨学位,面前人却已逃离苦海。
她又吧啦了好几句肖柠的情况,三人都是高中舍友,肖柠当年读的五年制医学,如今在规培的境况里不知生死。
两人在一辆车面前停下,叶小鱼从自己实用性极低美观度极高的小挎包里掏出车钥匙,麻利地将游祈年硕大的行李箱塞进了车尾箱。
游祈年看了看车标上的四个环,挑了挑眉毛:“买车了?”
叶小鱼“呃”了一声:“借的。”
游祈年嘴角抽了抽,张了张嘴,没想到能说什么,又闭上了。
“阿姨给我发了个地址,她帮你租的房就在这里,哇靠这地方死贵,”叶小鱼没忍住吐槽了一句,“阿姨大气。”
游祈年翻了个白眼:“租金又不是她给。”
叶小鱼从善如流:“年姐大气。”
叶小鱼的开车技术一如游祈年出国以前,烂的让本来就飞了跨国航班的游祈年胃里阵阵翻江倒海,脑子里都是这姐是不是要赔车主一笔损失费。
所幸亲妈租的房子很争气,除了天价的租金,采光布置、环境地段样样都好,慈祥的房东大爷笑脸盈盈地跟着她和叶小鱼在小区了兜了一圈,给她全方位介绍了一遍这房子的好:“这还有家咖啡店,我平时也经常来,装修得也好,布置很不错——”
游祈年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是一家日式原木风的咖啡店,咖色的木门夹杂在钢铁丛林之间,别有一番情调。
就在她要移开视线的时候,忽然听见木门“吱呀”一声转动了起来。
这当然是不合理的,他们三人和那家咖啡店之间还有十余米,周围还有一群小孩在打闹,有一两个哭得嗷嗷响,哪能听见什么开门声。
可偏偏人的感官不讲道理,她的脑袋像被人强行固定住了,所有的知觉被无限放大,将造出声响的人的动作切割成慢动作,缓慢地在她眼睛里流动。
推开门的人打扮和来来往往的大学生一样,穿着一身宽大的豆沙绿T恤,一条咖色的工装裤,蹬着一双半新不旧的球鞋,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八月底的南城还是热的吓人,咖啡一离开空调,就开始往外渗水珠,透明的水珠滑过那人白皙纤细的手腕,一滴一滴地摔打到地面上,游祈年却感觉那水滴敲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一跳一跳的疼。
正值正午,日光晃眼,那人用空着的手捋了捋散乱的额发,露出了素面朝天但依旧英气漂亮的眉眼,一眼没往游祈年所在的方向看,看了看手机,快步离开了。
走到拐角处,甚至无需等待,电梯大堂的门就自动识别人脸给那姑娘开了门。
甚至和游祈年租的房子是在同一栋楼。
空气一时死一般寂静。
叶小鱼静了好一会,才干巴巴道:“哈哈,那人,好眼熟,呀。”
游祈年机械地扭头看她。
叶小鱼打了个冷战,举起双手:“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这地址真是阿姨给我发的!你不信找阿姨!”
游祈年满脸麻木:“你车借的谁的?”
叶小鱼肩一垮,声音骤然小了两个度:“简姐。”